又逢暮春,青竹溪的水涨了,却不再是当年浊浪翻滚的模样,清澈的溪水里映着岸边连片的竹海,像一幅流动的绿画。这年,青阳县迎来一件大事——“青竹传清”被列入朝廷“天下德治名录”,各地官员纷纷来此观摩学习,连宫里都派了内侍来记录“清德故事”。
县博物馆里,现任县令林砚白(林守拙之子)正陪着内侍看那支残笔。玻璃展柜前,射灯打在笔杆的“清”字上,内侍伸手隔着玻璃摸了摸,叹道:“一支断笔,竟传了三百年,还让青阳县守了三百年的清明,真是奇事。”
林砚白笑着递上一本《青竹清德志》:“公公您看,这书里记着,三百年间,青阳县没出过一个贪官,没发生过一起民怨沸腾的大案。不是这里的人天生清廉,是这残笔、这青竹,天天在提醒我们——‘清’字好写,守着难,可只要守住了,百姓就认你。”
内侍翻到书中“近年事记”,见上面写着:“去年大旱,林县令开官仓放粮,自家捐出半年俸禄,百姓凑钱送的米粮,一粒未收,全部分给了灾民。”他抬头看向林砚白:“林大人,这就是‘守清’?”
“是,也不是。”林砚白领着他去青竹崖,指着崖下新修的“惠民渠”,“守清不是光自己不贪,是要让百姓过好日子。这渠是去年修的,用的是官银,修渠时百姓自愿来帮忙,没要一文工钱——他们说,信得过‘青竹县令’,信得过这‘清’字。”
正说着,远处传来孩童的歌声:“青竹青,溪水清,县令叔叔像青竹,不拿百姓一根针;残笔残,心意全,写个‘清’字挂门前……”
内侍驻足听着,忽然道:“回宫后,我要把这里的事说给陛下听——原来‘治国’不用讲大道理,把‘清’字刻在心里,把百姓放在眼里,就是最好的治世。”
这年秋天,苏承志的儿子苏守真带着国子监的学生来青阳县实习,正好赶上县里的“秋审”。林砚白让他们坐在堂下旁听,审的是一桩邻里争地案:张老汉和李阿婆争半分田,都说田是自家的。
苏守真以为会有复杂的卷宗,没想到林砚白只带了两人去田埂,问了句:“这田往年种什么?谁常来浇水?”张老汉说种玉米,自己天天来浇;李阿婆却答不上来。林砚白当即判田归张老汉,又给李阿婆补了两斗新麦种:“您家地少,这麦种拿去种,明年收成好了,再跟张老汉换着种,邻里哪能为半分田伤了和气?”
退堂后,苏守真问:“林大人,您断案怎么不看文书?”
林砚白拿起桌上的复刻残笔:“我祖父说,沈念清公断案时,总说‘文书会骗人,人心不会’。这残笔的笔尖断了,却能‘写’出人心——百姓的事,去现场看一眼,比看十本卷宗都清楚。”
苏守真摸着残笔,忽然明白祖父说的“竹魂”是什么——是不摆官架子,是懂百姓的苦,是把“清”字从笔杆上,落到田埂上、屋檐下。
临走时,苏守真把一枚新雕的竹节佩送给林砚白,佩上刻着“清脉永续”四个字:“林兄,这佩你拿着,就当苏家与青阳县的‘清’,永远连着。将来我儿子来,还要跟你学‘守清’。”
林砚白接过竹佩,挂在复刻残笔旁:“好,我等着。这青竹崖的竹,一年比一年多;这‘清’字的魂,也一年比一年牢。”
夕阳下,青竹溪的水泛着金光,竹海在风中轻轻摇曳。那支三百年前的残笔,在博物馆里静静躺着;无数支“新笔”——林砚白、苏守真,还有青阳县的百姓,正用自己的日子,续写着“青竹传清”的故事。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案,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只有日复一日的坚守:守着青竹的节,守着溪水的清,守着心里的“公”,守着百姓的“安”。这,就是“青竹案”最终的答案——以一案之魂,铸一方之德,让“清正”二字,像青竹一样,生生不息,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