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药田里的温度也升了上来。顾晚绾只觉得手里的锄头越来越沉，每一次抬起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手臂酸痛得几乎麻木，腰背更是如同断裂般疼痛。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她也只是胡乱用更加脏污的袖子擦一把。

她除草除得很慢，很仔细。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没力气，另一方面，她不敢出错。孙老怪那碗“百草枯”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她小心翼翼地分辨着杂草和药材，生怕伤到任何一株可能是“三七”的植物。

肚子里的那个杂粮馍馍早就消耗殆尽，饥饿感再次袭来，伴随着虚弱带来的阵阵眩晕。她不得不时常停下来，拄着锄头喘息片刻，才能继续。

孙老怪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在田埂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不满的咂嘴声。

“啧，没吃饭吗？动作快点！” “那边！那边那棵狗尾巴草没看见吗？留着过年啊？” “笨手笨脚！那是我刚扦插的紫云藤！差点让你刨了！”

他嘴上骂得凶，但浑浊的老眼里却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丫头明明虚弱得风吹就倒，动作慢得像蜗牛，但除过的地界却异常干净，杂草一根不剩，而且确实没伤到药根。那份专注和小心翼翼，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虽然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倒像个常年伺候庄稼的老把式。

太阳渐渐西斜。

顾晚绾终于除完了孙老怪指定的那拢三七。她直起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腰，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她勉强稳住身形，看着眼前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药拢，长长地、疲惫地吁了一口气。

【完成日常劳作：除草。评价：合格。奖励积分：1。当前积分：59。】

才1积分……顾晚绾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但积少成多，总好过没有。

她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拄着锄头，一步一步挪回竹屋前。

孙老怪正坐在屋前的小凳上啃着一个烤红薯，香气扑鼻。看到顾晚绾回来，他瞥了一眼药田的方向，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用，没把我的宝贝药材祸害光。”

他把啃了一半的红薯放到一边，从身后摸出两个和中午一模一样的硬馍馍，扔给顾晚绾：“喏，今天的工钱。”

顾晚绾默默接住，低声道：“谢谢孙前辈。”

她实在是饿极了，也累极了，也顾不上干净体面，靠着竹屋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就着旁边木桶里舀起的凉水，小口小口地啃着那能硌掉牙的硬馍馍。

吃完一个，她小心地将另一个馍馍用干净树叶包好，塞进怀里——这是明天早上的口粮。

孙老怪啃完了红薯，抹抹嘴，站起身：“天黑了，谷里有规矩，夜里不准乱跑。那边那间堆放杂物的小竹屋，以后就是你的窝了。”他指了指不远处一间更矮小、更破旧的竹屋。

顾晚绾顺着望去，只见那屋子歪歪斜斜，门口结着蛛网，看起来比城隍庙好不了多少。

“多谢前辈。”她依旧低眉顺眼。

孙老怪似乎觉得她这逆来顺受的样子有点无趣，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回了自己的主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夜色很快笼罩了山谷，气温骤降。

顾晚绾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了那间杂物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干枯的草药、破旧的农具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只在角落有一堆勉强算是铺盖的干草。

她简单清理出一块能躺下的地方，和衣蜷缩在干草堆里。寒冷和饥饿让她瑟瑟发抖，身体各处的酸痛更是折磨得她难以入睡。

但她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今天只是第一天。除除草，换来了两个硬馍馍和一个安身之所（虽然破败）。那明天呢？后天呢？孙老怪显然不是善茬，留她下来绝对不是为了发善心。试药……恐怕才是常态。

她需要更快地强大起来。不仅仅是体力，更重要的是知识。

她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学习医术或毒术。

这神医谷与世隔绝，孙老怪脾气古怪但显然身怀绝技，这里的每一株草药可能都藏着秘密。这是危机，也是巨大的机遇！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安排。

想到这里，顾晚绾忍着酸痛坐起身，意念呼唤系统。

“系统，兑换‘初级草药辨识’技能需要多少积分？”

【技能：初级草药辨识。效果：可识别常见基础草药及其大致药性、毒性。兑换需求：30积分。宿主当前积分：59。是否兑换？】

30积分！几乎是她现在大半的积蓄！

顾晚绾犹豫了一下。积分来之不易，是她保命的根本。但投资在知识上，或许是更长远的选择。

“兑换！”她最终一咬牙。

【兑换成功！消耗积分：30。当前积分：29。】【技能‘初级草药辨识’已加载。】

瞬间，大量关于各种草药外形、特征、习性、药性、毒性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如同她早已学习过千百遍一般熟悉！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白天在药田里见过的那些植物，它们的名字和特性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三七，止血圣药；那差点被她误伤的紫云藤，性寒，有微毒，但处理得当可镇痛；甚至那些被她除掉的杂草，其中几株竟然也有活血或清热的小功效……

世界仿佛在她眼前掀开了一层新的面纱！

她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值！这30积分花得太值了！

拥有了这个技能，她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骂、胡乱干活的小丫头了！她可以更准确地完成孙老怪交代的任务，甚至可以……主动去认识、去利用这山谷里的资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晚绾就起来了。她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身体依旧疲惫酸痛，但精神却因为新获得的技能而有些亢奋。

她啃完了怀里那个冰冷的硬馍馍，喝了几口凉水，便主动拿起锄头和水桶，走向药田。

这一次，她不再是盲目地劳作。她辨认着那些药材，根据它们不同的习性，有的松土，有的浇水，动作依旧不算快，却多了几分章法和从容。

孙老怪打着哈欠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顾晚绾已经在那片三七田里忙活的背影。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去打理他的宝贝药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顾晚绾白天拼命干活，努力完成孙老怪各种刁难的要求，换取那点可怜的食物和一个安身之所。晚上则如饥似渴地消化着“初级草药辨识”技能带来的知识，并在第二天实践中偷偷验证、加深理解。

孙老怪依旧时不时让她试药，有时是让她尝一点新采的草药根茎，有时是让她喝一碗颜色诡异的药汁。每次依旧痛苦不堪，但有了一次经验和系统辅助，她总能险之又险地扛过来，并且暗中利用技能分辨着那些药物的成分和可能的效果。

她的身体在劳累、饥饿和毒素的反复折磨下，依旧瘦弱，但一种内在的韧性却在悄然滋长。皮肤晒黑了些，手上磨出了薄茧，眼神却越来越亮，对痛苦的耐受力也惊人地提高着。

【完成日常劳作：灌溉。奖励积分：1。】【完成日常劳作：采收。奖励积分：1。】【成功抵御‘赤蝎粉’毒性侵蚀。奖励积分：5。】【成功识别三种稀有草药。奖励积分：3。】【……】

积分缓慢却稳定地增长着。虽然每次试药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但带来的积分回报和那种对药性直观的体会，却是单纯干活无法比拟的。

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能学到的东西。她开始留意孙老怪处理药材的手法，偷看他晾晒、研磨、煎煮药物的过程，虽然看不懂更深奥的原理，但结合脑海里的知识，也能琢磨出一点门道。

偶尔，孙老怪心情极好的时候（通常是他某种新药试制成功时），也会趾高气扬地指点她两句，比如某种草药采摘的最佳时辰，或者某两种药性相冲不能混放之类。

顾晚绾每次都听得极其认真，默默记在心里。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被迫试药的小可怜，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地，真正地踏入神医谷的门槛。

复仇和逆袭的火焰，从未在她心底熄灭，只是被暂时压抑着，等待着真正燃烧的那一天。而这片与世隔绝的秘境，正在悄然成为她积蓄力量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