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我正在草稿纸上演算数学题,前排林枝意给我递了一张纸条:陈学霸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看到这几个字,我突然加重笔触,墨汁在数学符号上炸开蛛网。自动铅笔芯"啪"地折断,在纸面戳出微型陨石坑。
福尔马林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我盯着自己虎口处的蓝闪蝶纹身贴——那是昨天实验课沾上的临时贴纸,此刻边缘正因汗水卷曲。也听见陈景笙的钢笔帽开合的咔嗒声,频率比平日快了1.25倍。
我猛地站起身,老师还在讲台上激情地讲课,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鸣叫。
余光里陈景笙的侧脸被窗格切割成碎片,他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数学笔记的扉页——那里夹着片淡紫色的花瓣,与上周在姐姐书包发现的矢车菊标本同源。
草稿纸上的数学符号突然扭曲成心电图。
我用美工刀削去半截铅笔,木屑雪花般落在陈景笙送给我的《拓扑学进阶》上。那是本总藏在书包夹层的书,此刻扉页的赠言正在晨光中灼烧视网膜:"给值得较量的对手——宋南伊"。
那一刻我好像意识到我喜欢上了我的竞争对手,陈景笙。
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有人用针尖绣着蓝闪蝶的翅脉。我抓起保温杯猛灌,却发现泡的是姐姐准备的桂圆茶——和陈景笙课桌上的养生杯是同款中药香。
"宋南伊同学?"数学老师的呼唤像从水下传来。她转身时碰翻三角板,金属边沿在陈景笙的数学奥赛奖状上划出银河状的裂痕。
那个永远挂在榜首的名字正在裂缝中支离破碎,而我突然渴望用丙酮洗去他袖口沾染的所有矢车菊香。
放学铃声响起时,草稿纸上的数学竞赛题仍是无解。我将演算纸揉成团砸向垃圾桶,却在抛物线顶点看见陈景笙正和姐姐并肩走在一起。
我跟着他们走到中药房,陈景笙站在蒸腾着苦香的店门前,看南兮踮脚帮抓药的张爷爷系围巾。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能裹住少年校服衣摆掀起的褶皱。
"柠伊每周三都来?"他接过姐姐怀里的当归,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我去年庙会套圈赢的劣质手链。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转身踢飞石子,惊起一群白鸽。解剖针在掌心刻下血痕,终于明白他永远注意不到我,就像注意不到蓝闪蝶标本翅膀下隐藏的第五道脉络。
第二天早上,我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第三次调整刘海弧度时,早读铃已经响过十分钟。
姐姐的浅蓝发带勒得太阳穴生疼,就像她每次替我包扎伤口时用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挣脱。
"这样就像了..."我咬住下唇模仿姐姐特有的咬痕,将茉莉香包放进校服口袋里。
镜中人穿着校服,浑身散发着我不喜欢的茉莉花味,连胸针都别在她常错的第二颗扣眼,歪斜的角度完美复刻那个永远笨拙的宋柠伊。
当陈景笙的白球鞋出现在走廊转角时,我故意将怀里的作业本散落一地。
数学练习册翻到第37页,那是姐姐唯一全对的章节——用粉色荧光笔划满幼稚的爱心,和他送我的那本《拓扑学进阶》里夹着的批注如出一辙。
"柠伊?"他的声音裹着晨雾的凉意。我故意露出手腕处的蝴蝶纹身——那是我昨晚贴的纹身贴纸。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拾起作业本,在触到我指尖时突然凝滞。
空气里炸开矢车菊干花的碎响,他袖口的薄荷味突然浓烈。
我的睫毛膏开始晕染,汗水沿着后颈滑进衣领。
“宋南伊。”这次是陈述句。
他温热的呼吸扫过我耳后。我锁骨处的蓝闪蝶纹身在衣领下灼烧,仿佛要撕开这层拙劣的伪装。
他忽然抽走我藏在袖口的口香糖——姐姐从不会触碰的"垃圾食品"。
我狼狈地站起身,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走廊的穿堂风吹过我的手肘,露出我未愈的伤疤。那是上周体育课留下的,而姐姐的永远光洁如瓷。
陈景笙的镜片闪过冷光,我看见他校服口袋露出半截红绳,末端系着我昨天扔进垃圾桶的铜铃。
他目光掠过掉在地上茉莉香包,后退半步:"你不需要..."
"我能比她更细心!"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积压很久的委屈诉说着,"不就是照顾流浪猫?帮老人抓药?这些事..."
"你姐姐的善良,"他擦拭镜片的动作像在抹去什么脏污,"是连疼痛都会小心藏起的。" 指腹掠过我被发带勒红的额角时,我感受到左眼有些刺痛。
"南兮给校工送暖宝宝时,会特意撕掉商标。"他继续说着姐姐的好,"她说被帮助的人不该感到难堪。"
他的眼神好像穿透我的眼睛,我突然看清他珍藏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那份对世界的温柔。
上课铃刺破僵局。我扯下发带掷向窗外,惊飞了在矢车菊花圃栖息的灰雀。
陈景笙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句被风揉碎的叹息:"你们连呼吸频率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