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巷口的灯笼晕成一团朦胧的暖黄。安迷修收伞时,发梢还沾着细碎的雨珠,转身就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松木香的怀抱里。
雷狮的手稳稳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举着的伞往他这边倾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冒失鬼,”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指尖轻轻擦过安迷修额前湿漉漉的碎发,“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慢点走?”
安迷修挣开他的手,耳根却悄悄红了,低头看着青石板上晕开的水痕:“在下又不是小孩子。”话虽如此,却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他身边,听着雨打伞面的沙沙声。伞沿滴落的水珠顺着边缘往下滑,在脚边聚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灯笼摇晃的暖光,也映着两人挨得极近的影子。
远处传来隐约的琴声,混着雨意,像谁在低低哼唱。那调子缠绵又轻柔,像是从老时光里漫出来的,缠着雨丝绕在两人心头。雷狮忽然侧过头,看着他被雨雾润得格外清亮的绿眼睛,那颜色像是初春刚化冻的湖面,漾着细碎的光。他轻声问:“听过那首《无情画》吗?”
安迷修一愣,点了点头。他不仅听过,前几日整理旧物时,还翻到过一张泛黄的歌词纸,上面抄着那首歌的词句,字迹娟秀,想来是很久以前偶然记下的。
“里面说,‘用一杯茶的时间,陪你看烟火人间’。”雷狮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里还沾着细小的雨珠,像落了星子。他的语气认真得不像平时,少了几分惯常的戏谑,多了些沉在眼底的温柔,“可我不想只陪你一杯茶的时间。”
雨还在下,灯笼的光晕里,细小的雨丝像无数根透明的线,密密地织着,把整个巷口都裹进一片朦胧的暖里。安迷修抬头,撞进雷狮深邃的靛蓝色眼眸里,那颜色像是深夜的海,此刻却没有半分波涛,只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像被月光晒暖的海水,轻轻漫过脚踝。
他忽然想起歌词里那句“画一笔勾销的缘,却解不开这情结”,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原来有些情意,根本不用画出来,就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里——是雷狮总在他练剑累了时,恰好递来的那瓶温水;是他随口提过想吃城西的桂花糖糕,第二天就出现在书桌里的纸包;是此刻明明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却还把伞大半都倾向他这边的手。这些细碎的瞬间,藏在这雨巷深处,藏在彼此眼底流转的光里,早就悄悄织成了一张温柔的网。
“那……”安迷修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雨后的湿润,像被打湿的羽毛,轻轻搔着人心尖,“你想陪在下多久?”
雷狮笑了,那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让那双靛蓝色的眸子亮了起来,像揉进了碎钻。他伸手把安迷修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让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共处在同一方伞下的晴空里。安迷修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混着松木香,驱散了雨里的凉意。“很久很久,”雷狮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异常坚定,“久到这巷口的灯笼换了一盏又一盏,久到青石板被雨水磨得再光滑几分,久到我们都走不动路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共着一把伞,听雨声,看这烟火人间。久到这无情画,都变成我们的专属故事。”
安迷修的脸颊烫了起来,比灯笼的光还要暖。他悄悄往雷狮身边又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颈侧,那里的衣料带着点雨水的凉,却被体温烘得温热。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落进雷狮耳里。
雷狮低头看他,见他把脸埋得低低的,只露出泛红的耳尖,忍不住想逗逗他,手指刚要伸过去,却又轻轻收了回来,只是把伞又往他那边偏了偏,确保他一点雨都淋不到。
远处的琴声还在继续,调子转了个弯,变得更柔了,像情人在耳边低语。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和着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在巷子里慢慢漾开。灯笼的光透过雨雾,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幅被水晕染过的画,温柔得不像话。
安迷修悄悄抬眼,看见雷狮的下颌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他忽然觉得,这雨下得真好,好到能让时间都慢下来,好到能让他这样,心安理得地躲在一个人的伞下,听着雨,想着往后漫长的岁月。
或许《无情画》里的遗憾,从来都不属于他们。因为有些缘,勾销不掉;有些情结,本就不想解开。就像此刻伞下的温度,就像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早就把“无情”两个字,酿成了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人的温柔。
雨还在下,却像是在为这刚刚开始的故事,轻轻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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