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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笔和铁丝网

剑与蔷薇的回廊(oc随笔)

雾像化不开的浓痰,糊在山谷的铁丝网和木屋顶上。加百列站在山坡阴影里,看着老弗林特用粗布擦拭东墙上的木炭画——莉莉安的太阳被擦得只剩模糊的金黑色轮廓,像块没烧透的煤渣。

“擦不掉了,伯爵。”老弗林特直起身,羊皮手套上沾着黑灰,“木炭渗进木头纹路里了。”

“人呢?”他问,指尖在铁丝网的锈迹上划过,铁锈的腥气混着雾味钻进鼻腔。

“在柴房。”老弗林特的喉结动了动,“按您的吩咐,没给早餐。”

铁丝网内,孩子们缩在木屋角落,手里攥着干硬的黑面包,没人敢抬头看他。这就是“样本”该有的样子:安静,顺从,像待在笼子里的兔子,等待被记录、被评判,最后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但莉莉安不一样。她蹲在柴房门口,怀里抱着膝盖,辫子上还沾着草屑,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加百列的方向,像只炸毛的小兽。昨天巡查时,她举着蜡笔画的“带翅膀的影子”冲出来,蜡笔头蹭到他的斗篷,留下一点刺目的黄。

“编号73。”加百列开口,声音穿过雾层,落在莉莉安身上,“出来。”

女孩浑身一僵,却没动。老弗林特上前两步,粗哑地重复:“伯爵叫你。”她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铁丝网边,隔着锈迹斑斑的网格看着他。

“为什么画太阳?”加百列问,指尖在网丝上划过,铁锈簌簌往下掉。

莉莉安抿着唇,突然把怀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加百列眼尖,瞥见那是半截蜡笔,笔杆上的黄漆快磨没了。“妈妈说……”她声音细若蚊蚋,“太阳出来,雾就散了。”

“雾散了又怎样?”加百列扯了扯嘴角,带着点嘲讽,“外面的世界,比雾里危险多了。”他见过天使净化区里那些扭曲的怪物——曾经的矿工、农夫,被天使的光团照射后,皮肤长出羽毛,关节反向弯曲,喉咙里只能发出尖利的嘶鸣。那才是所谓“净化”的真相,人类却总愚蠢地向往光。

莉莉安突然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不危险!爸爸说,矿场后面的森林里,有干净的小溪!”

加百列的指尖猛地收紧,网丝在掌心硌出红痕。又是“爸爸”——那个在矿难中被压断腿的矿工,上周刚被天使判定为“无救赎价值”,拖进了净化区。这孩子显然还不知道,她口中的父亲,此刻或许正趴在净化区的铁丝网上,用羽毛覆盖的手指抠挖网格,喉咙里淌着粘液。

加百列没说话。他看见女孩手腕上的烙印——美第奇家族的鹰徽,是昨天刚烫上去的,边缘还泛着红肿。这是“样本”的标记,像给牲畜打耳标,方便在混乱中辨认归属。

“画太阳是违反规则的。”他开口时,声音比谷里的雾还冷,“忘了萨伏依伯爵说的话?”

莉莉安的嘴唇哆嗦着,把蜡笔往怀里塞得更紧:“妈妈说,太阳出来,雾就散了。”她突然冲过来,扑到加百列脚边,拽住他的裤脚,“伯爵大人,让雾散吧,我再也不画了……我可以去清理矿道,像爸爸那样……”

加百列的目光落在女孩手腕的烙印上。那图案是他亲手设计的,鹰的翅膀末端带着倒刺,此刻正随着女孩的颤抖轻轻颤动,像活了过来。他想起12岁那年,母亲把滚烫的烙铁按在他锁骨处,说“美第奇家的人,必须带着烙印活下去”。那痛感比净化风暴时的灼烧更烈,因为带着清醒的羞辱。

“老弗林特,”他转身,声音冷了几分,“把她的蜡笔收走。”

老弗林特应声上前,莉莉安却突然尖叫起来,死死把蜡笔攥在手里:“这是我的!”她往柴房跑,被老弗林特一把抓住胳膊,蜡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铁丝网边,停在加百列脚旁。

那截木头笔杆上,还留着小小的牙印。加百列弯腰捡起,指尖触到一点温热——是女孩的体温。他捏着蜡笔转了半圈,黄漆蹭在指尖,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按规则,”他把蜡笔塞进老弗林特手里,“记录‘样本编号73出现物品占有欲,属异常迹象’。”

老弗林特点头应下,把蜡笔放进腰间的铁盒里,咔嗒一声锁上。莉莉安看着铁盒,突然扑上来想抢,却被铁丝网挡住,额头重重撞在网格上,发出闷响。她没哭,只是死死瞪着加百列,眼睛里的光像要烧起来。

加百列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女孩的喊声:“你是坏人!你怕太阳!”

他脚步没停。恶魔从不怕太阳,只是觉得人类的天真很可笑。天使的光团能把人变成怪物,人类却偏要把那光叫做“救赎”,就像这孩子,以为画个太阳就能驱散一切。

回到庄园,书房的壁炉已经烧旺。拉斐尔留下的那杯恶魔血还在,杯壁凝着水珠,像某种嘲讽。加百列拿起银杯,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时,锁骨处的烙印突然发烫——那是母亲当年烙下的,提醒他永远别对人类产生多余的情绪。

他走到书桌前,翻开“样本观察记录”,在莉莉安的名字后面添了一行字:“具有反抗意识,需重点观察。”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响,像在切割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窗外的雾开始散了,露出工厂烟囱的轮廓。加百列看着那些灰柱,突然想起莉莉安额头撞在铁丝网上的红痕,像朵开在劣质画布上的花。他皱了皱眉,把记录合上——不过是个情绪波动大点的样本,没必要多想。

他摸了摸锁骨处的烙印,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灰。下周的婚礼誓词还没背,恶魔语的发音总让他想起母亲的声音,带着烙铁灼烧皮肉的焦糊味。

这时 ,老弗林特来汇报,手里捧着那个装蜡笔的铁盒:“伯爵,按您的吩咐,收好了。”

加百列瞥了一眼:“归档吧,和其他样本物品放在一起。”

老弗林特犹豫了一下:“那孩子……一直在柴房里哭,要不要……”

“不用。”加百列打断他,“情绪宣泄也是观察的一部分。”

老弗林特退下后,书房又恢复了安静。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像在咀嚼什么。加百列走到窗前,看着花园里的玫瑰丛,去年种下的蓝玫瑰开了,花瓣边缘泛着灰,像被灰烬染过。

他想起山谷里的铁丝网,想起莉莉安瞪着他的眼睛,想起那截带着牙印的蜡笔。腹内的钝痛又开始隐隐发作,像有颗生锈的齿轮在慢慢转动。

或许拉斐尔说得对,人类的词太软,连疼痛都表达得如此笨拙。比如此刻,他该用恶魔语说“烙印是荣耀的证明”,而不是盯着玫瑰花瓣上的灰斑,想起莉莉安喉咙里的弧度。

加百列捏了捏指节上的骨戒,棱角硌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让他清醒——他是观察者,不是拯救者。样本就是样本,铁丝网内外的世界,永远不该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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