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律之界

防御符文在山谷边界亮起时，像道烧红的铁环，将扑来的白影拦在半空。那些惨白躯体撞上符文光墙的瞬间，发出蜡油滴落火盆的滋滋声，白色粘液飞溅，在光墙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加百列站在瞭望塔上，指尖抚过塔身的黑曜石浮雕。浮雕上的恶魔利爪正撕裂天使羽翼，每一道刻痕都渗着暗红——那是用历代守卫的血沁养的，此刻在符文光映下，像活过来的蛇，在石面上缓缓蠕动。

“西侧符文能量衰减三成。”守卫的吼声从下方传来，混着白影的嘶吼，“请求支援！”

加百列没回头，只是从腰间解下枚骨符，随手掷出。骨符在空中炸开，化作道黑焰，精准地撞上西侧光墙的缺口。那些试图挤进来的白影瞬间被点燃，在火焰中扭曲成麻花，最后缩成团焦黑的蜡块，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焦味，像烤糊的蜜糖。

“拉斐尔，你的净化区该管管了。”他对着通讯水晶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再让这些东西越界，我不介意把萨伏依家的矿脉也圈进符文阵里。”

水晶那头传来轻笑，拉斐尔的金瞳仿佛穿透晶石，直抵瞭望塔：“急什么？正好帮你清理山谷里的‘杂音’。”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玩味，“那个画太阳的幼崽，没被吓哭？”

加百列的目光扫过铁丝网内。莉莉安还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扒着网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没哭。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在火焰中燃烧的白影，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像两簇不肯熄灭的火星。

“样本情绪稳定，无异常。”加百列对着水晶回了句，掐断了通讯。

骨戒在掌心转得更快，棱角几乎要嵌进骨头里。他看见莉莉安忽然松开手，转身跑回柴房，片刻后又跑出来，手里攥着块木炭——那是她藏在柴堆里的，边角被磨得光滑，显然偷偷用了很久。

她跪在铁丝网内侧，用木炭在地上画着什么。动作很快，线条杂乱，却能看出是个太阳的轮廓，只是这次没画光芒，反而在边缘画了圈锯齿，像道咬人的嘴。

“把那东西收了。”加百列对着下方的老弗林特扬了扬下巴。

老弗林特应声上前，刚要夺走木炭，却被莉莉安猛地推开。女孩扑在地上，用身体护住那片炭痕，像只护崽的母兽，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

加百列的眼神冷了下去。防御符文还在滋滋作响，白影的冲击越来越猛，光墙已经开始闪烁，像风中残烛。他没时间跟个幼崽耗。

“直接踩掉。”他下令。

老弗林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抬起脚，重重踩在那片炭痕上。木炭碎裂的脆响混着女孩的尖叫，刺破了符文燃烧的滋滋声。莉莉安疯了似的扑向老弗林特，却被仆从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太阳被踩成模糊的黑灰。

加百列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防御光墙。西侧的缺口又扩大了些，有只白影的手臂已经伸了进来，白色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挠，像在捞什么。他从怀中摸出另一枚骨符，准备投掷时，却瞥见那只白影的手腕——戴着串褪色的红绳，上面拴着颗磨圆的石子，和莉莉安辫子上那颗一模一样。

骨符在掌心微微发烫。加百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黑焰脱手而出，精准地将那只手臂烧成灰烬。

瞭望塔下，莉莉安的尖叫突然停了。她看着那截燃烧的手臂，看着那串红绳在火中化为灰烬，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

加百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防御符文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白影的冲击渐渐变缓，像潮水开始退去。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骨戒的印记已经渗出血珠，痛感清晰而锐利，像在确认他的清醒。

规则就是规则。怜悯是恶魔最廉价的弱点，而他加百列·德·美第奇，从不需要这种弱点。

至于那片被踩碎的炭痕，和那个瘫在地上的幼崽，不过是领地防御战中，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