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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的灯光比上次家宴更加炫目迷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名利场特有的虚浮与欲望。
许念念穿着季忱挑选的一条宝蓝色露肩长裙,颜色极衬她的雪肤,剪裁完美勾勒出窈窕曲线。她挽着季忱的手臂,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唇色是饱满的红,努力维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她不再像上次那样目光躲闪,而是学着季忱的样子,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放空,带着一种疏离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沁出的细汗几乎要打湿手套的内衬。每一次快门声,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但她牢记着自己的目的——扮演好这个“光彩照人”的花瓶,降低季忱的戒心,融入这个她曾经熟悉如今却格格不入的世界。
季忱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他偶尔会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落下几句似是而非的“指点”。
“左边那个秃顶,是慕延楷最近想拉拢的银行董事。”
“穿紫色礼服的是王太太,她丈夫的公司在和慕家争一块地皮,僵持不下。”
他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在给她介绍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却又精准地将她可能感兴趣的信息,不动声色地递到她耳边。
OS:不是想借我的势吗?给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接得住。
许念念的心脏在听到“慕延楷”三个字时骤然缩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浅笑,只是挽着季忱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季忱感受到那细微的力道,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OS:这就受不了了?还差得远呢。
他带着她周旋于众人之间。不少人试图打探许念念的身份,都被季忱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态度暧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更引人遐想。
中途,季忱被一位重要客户拉住交谈。他松开许念念,示意她自己去旁边休息区待一会儿。
许念念暗暗松了口气,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刚拿起一杯果汁,一个略显油腻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许小姐?真是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许念念回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是某个建材公司的老板,姓张,以前试图巴结过许家,在许家出事后消失得最快的就是他。
张总上下打量着许念念,目光在她裸露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处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某种居高临下的惋惜:“唉,真是造化弄人啊。许小姐如今……倒是因祸得福,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呵呵。”
这话里的轻佻和暗示意味极浓,仿佛她是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许念念胃里一阵翻涌,脸上血色褪去几分,指尖冰凉。她正要开口,一个冰冷的身影却比她更快一步,挡在了她与张总之间。
是季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谈话,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他甚至没看那张总,只是目光落在许念念微微发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张总看到季忱,瞬间变了脸色,额上冒汗,谄媚地笑道:“季、季少……”
季忱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张总脸上,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一小片区域瞬间安静下来。
“张总,”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刚才说,谁的靠山?”
张总腿肚子都软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少您误会了……”
“误会?”季忱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忽然伸出手,握住了许念念冰凉的手指。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微颤的手指完全包裹住。那温度烫得许念念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然后,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一种近乎宣告所有权的姿态,目光冰冷地看向面如土色的张总。
“我看,是你眼神不好。”季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千钧的压力,“我的人,需要靠别人?”
这话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炸响在周围所有人的耳边!
我的人!
如此直白,如此强势的宣告!几乎等同于当面撕碎了所有暧昧的猜测,将许念念彻底打上了他季忱的烙印!
张总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歉,几乎屁滚尿流地滚远了。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震惊,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则是深深的忌惮。
许念念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被季忱紧紧攥着,那滚烫的温度仿佛顺着血液一路灼烧到她的心脏,让她慌乱无措。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维护他的所有物不容侵犯,还是……
季忱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个极具冲击力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难辨。
“吓到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许念念猛地回过神,心脏还在狂跳。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混乱,细声回答:“……没有。谢谢季总解围。”
OS:他是在帮我?不,他只是在宣示主权,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我的一切都来自于他的赋予和庇护。包括尊严。
季忱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幽暗所取代。
OS:还是只会说谢谢。罢了,慢慢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重新让她挽住自己的手臂,继续穿梭于宴会之中。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许念念被攥得发红、似乎还残留着他体温的手指,和周围那些彻底改变的目光,无声地证明着——
她在这盘棋局中的位置,已经被这个强势的男人,以一种无可逆转的方式,彻底钉死。
是棋子,也是赌注。
而执棋者,似乎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