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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忱的报复如同精密运作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地转动着。
最先爆出的是城北新能源用地发现重要历史遗迹群的消息。文物保护部门一纸通告,所有开发计划无限期搁置。慕氏集团前期投入的数亿资金瞬间打了水漂。
消息传出的当天,慕氏股价应声下跌8%。
紧接着,税务部门收到详实的匿名举报,直指慕延楷在项目运作中的违规资金操作。纪检部门介入调查,慕氏多个银行账户被冻结。
股价再跌12%。
慕延楷焦头烂额,试图通过并购德国新能源科技公司来稳定市场信心。并购消息正式公布当天,慕氏股价果然反弹,一路飙升15%,达到历史高点。
就在慕延楷松了一口气时,一则来自德国的调查报告悄然流传开来:那家被并购的科技公司核心技术数据造假,实验室数据与量产数据存在巨大差距。
国际媒体蜂拥报道,慕氏集团面临巨额亏损和跨国诉讼的风险。股价开始断崖式下跌。
季忱安排的离岸基金开始大规模做空慕氏股票。市场上跟风者众,慕氏股价一泻千里。
“季总,慕氏股价已经跌破发行价了。”林助理将最新报告放在季忱桌上,“慕延楷正在四处筹措资金试图救市,但各大银行都拒绝了他的贷款申请。”
季忱面无表情地翻看报告:“继续。”
许念念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听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那里的小生命似乎感知到母亲的情绪,轻轻动了一下。
这几个月来,她亲眼看着季忱如何一步步将慕氏逼入绝境。他的手段精准而冷酷,每一招都打在要害上,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有时深夜醒来,她会看见书房的门缝下还透着光。推开门,总能看见季忱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你去睡。”每当这时,他总会头也不回地说,“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但她知道,他是在为她兑现那个“血债血偿”的承诺。
这天下午,电视财经频道正在直播慕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慕延楷站在镜头前,试图稳定市场情绪,但憔悴的面容和闪烁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慌乱。
“慕氏集团运营一切正常,目前的股价波动只是市场过度反应...”他的声音透过音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念念静静地看着屏幕,忽然开口道:“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季忱站在窗边,闻言回头看她:“后悔了?”
“不。”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觉得可悲。为了利益,可以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等到报应来临,又表现得像个受害者。”
电视里,慕延楷正在回答记者提问。一个尖锐的问题让他瞬间变了脸色:“慕总,有消息称许氏集团的破产与您有关,您对此有何回应?”
慕延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恢复镇定:“纯属谣言,我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就在这时,发布会现场突然一阵骚动。几名身着制服的人员走进会场,径直走向主席台。
“慕延楷先生,我们是经侦支队的,这是逮捕令。您涉嫌操纵证券市场、商业欺诈、挪用资金等多项罪名,请配合我们调查。”
手铐铐上的瞬间,慕延楷的脸色死灰。镜头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幕。
电视信号被切断了,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许念念久久没有说话。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但当它真的来临时,却发现心中并没有预期的快意,只有一片空洞的平静。
“结束了?”她轻声问。
“才刚刚开始。”季忱走到她身边,“审判需要时间,但慕氏已经完了。”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许念念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你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什么?”
季忱沉默片刻,缓缓道:“慕氏倒下后空出的市场份额,大约价值这个数。”他比了个数字,“但更重要的是,其他家族会明白,动我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回答如此坦诚,近乎冷酷,却让许念念莫名地安心。至少,他没有假装这一切纯粹是为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简安。
“念念!你看到新闻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得发颤,“慕延楷被抓了!老天有眼!”
许念念轻声应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季忱。他正低头查看手机,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挂断电话后,她突然道:“我想出去走走。”
季忱有些意外:“现在?”
“嗯。”她站起身,“就我们两个。”
深秋的公园里,落叶铺满了小径。季忱小心地扶着她,避开不平整的地方。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了一会儿,他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满天晚霞。
“我父亲以前常带我来这里。”许念念忽然开口,“他最喜欢在这个位置看日落。”
季忱沉默地听着。
“他教我怎么辨认不同的树种,告诉我每棵树都有自己的生长节奏,急不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说做生意也是这样,要顺应时势,不能急功近利。”
她转头看向季忱:“如果他能看到今天,不知道会怎么想。”
季忱的目光落在湖面上,许久才道:“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知道。”许念念轻轻靠在他肩上,“所以谢谢你,为我赢了这一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季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放松下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一抹残红。
“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许念念轻声道,“你期待吗?”
季忱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胎动。
“我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他突然说,“在我记忆中,他总是在书房工作,或者出差。母亲说,季家的男人都是这样,不会表达感情。”
许念念静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怎么做父亲。”他的声音很低,“但我会学习。”
湖面吹来一阵凉风,许念念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季忱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略显笨拙却温柔。
“回去吧。”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许念念看着他的手,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向她伸出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而现在,同样的动作,却有了不同的意味。
她将手放在他掌心,被他稳稳地扶起来。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某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比言语更加深刻。
车驶入市区时,华灯初上。经过慕氏集团大楼时,许念念看见门口围满了记者和围观人群。曾经辉煌的慕氏大厦,如今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一切都结束了。”她轻声道。
“不。”季忱看着窗外,“是新的开始。”
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坚定而温暖。
许念念忽然明白,复仇从来不是终点。手刃仇人之后,生活还要继续。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车内的灯光柔和,将他们的身影投在车窗上,与窗外流转的城市光影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边界。
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过去的恩怨渐渐远去,未来的轮廓正在慢慢清晰。
而他们,都在学习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也为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