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

廊下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衣袖，霍廷恩掌心的温度稳稳裹着你的手，两人踩着青石板路往后院走。转过月亮门时，却见素兰独自坐在台阶上，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捻着衣角，连你们走近的脚步声都没察觉，显然是失了神。

霍廷恩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你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你轻轻回握他的手，示意先不打扰——日光落在素兰微垂的侧脸上，能看见她眼底未干的湿痕，想来是听到了方才屋内的议论，此刻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房门“吱呀”合上时，白日的喧嚣才算彻底被挡在门外。你靠在门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他肩头，才惊觉他身上还穿着上午那套沾了尘土的外衫，袖口甚至还留着几分奔波的褶皱。

你心头微动，伸手便想去解他外衫的盘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扣，手腕却被他猛地攥住。他掌心的温度比白日更烫些，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眼底映着烛火，不知是疲惫还是藏着别的情绪，定定地望着你。

秦梦芸怎么了？庭恩？

他握着你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你腕间的肌肤，眼底的烛火晃了晃，声音比寻常低了些：

霍廷恩没什么。

顿了顿，他才避开你的目光，看向你身后的烛台，补充道：

霍廷恩只是……不想让你累着。这一天，你已经为精武门、为素兰、为所有人操心够多了。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你解扣子时被玉扣硌出的浅痕，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软意：

霍廷恩衣裳我自己来就好，你坐着歇会儿，我去倒杯茶给你。

你指尖没停，绕开他的手继续去解那枚玉扣，唇边的笑意染着几分打趣：

秦梦芸没想到霍先生还有这觉悟。

玉扣“咔嗒”一声解开，你顺势将外衫往下褪了褪，语气里带了点嗔怪：

秦梦芸往后少气我一些，比什么都强，我便谢天谢地啦。

他望着你低头时发梢垂落的弧度，原本紧绷的肩线渐渐松了，握着你手腕的手彻底松开，转而轻轻扶着你后腰，声音里裹着点无奈的笑意：

霍廷恩知道了，秦姑娘。往后……尽量不气你。

指尖刚触到里衣领口，便摸到一片凸起的硬块，掀开布料一角，青紫色的淤痕顺着肩颈往下蔓延，连肋骨处都泛着暗沉的红。你动作猛地一顿，心口像是被攥了下，抬头时声音都带了点发紧：

秦梦芸你怎么不早说？上午在虹口道馆，伤得这么重还硬撑！

他垂眸看着你指尖停在淤青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把衣服拉回去，语气却软了下来：

霍廷恩怕你担心。当时事急，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没成想……

话没说完，见你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又放轻了些

霍廷恩不碍事，都是皮外伤，过几日就好。

秦梦芸我去拿药酒 你等等我

他一把拉住你的手腕，将你往怀里带了带，掌心贴着你微凉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固执：

霍廷恩别急，先歇口气。

指腹轻轻蹭过你泛红的眼角，声音放得更柔

霍廷恩药酒在柜角的木盒里，我自己去拿就好，你坐着等我。

见你还想挣开，他又补充了句，眼底藏着点笑意：

霍廷恩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总不能让你刚歇下，又为我跑一趟——秦姑娘，别让我再‘气’你一次。

你被他这又哄又“拿捏”的模样逗得又气又笑，眼底的急色散了些，只剩无奈的软意。霍廷恩熟门熟路地从柜角翻出那只乌木药酒盒，拧开盖子时带起一缕清苦的药香。他将药酒稳稳递到你手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你的掌心，唇边噙着点促狭的笑：

霍廷恩今日可要劳烦秦姑娘了——往后若常能得你这般照料，便是多受些伤也值。

你望着他递来药酒的模样，又想起方才他强撑着不肯说受伤的固执，忍不住又气又笑，伸手接过药酒时轻轻瞪了他一眼：

秦梦芸知道劳烦我，还把伤藏着掖着

他顺势坐在你身边，将受伤的肩颈微微偏向你，眼底盛着笑意，语气里的调侃更甚：

霍廷恩这不是知道秦姑娘心细，定会发现么？

见你拧开酒瓶盖，他又补充道

霍廷恩轻点揉，若是疼了，我可要喊停的。

你指尖还沾着药酒的辛辣气息，没等他反应，手掌便带着几分赌气的力道，“啪”地拍在他泛着青紫的胳膊上。药酒浸透布料渗进伤处，他喉间当即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眉峰瞬间拧成结，却没躲开，只闷声嘟囔：

霍廷恩下手也太没轻没重……

你瞪他一眼，指尖却不自觉放柔，轻轻揉开那片淤青，药酒的温热混着掌心的温度，慢慢压下了皮下的肿痛。

他倒吸着凉气，却伸手攥住你还在揉着淤青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你沾了药酒的指缝。

霍廷恩知道你心疼我

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哑，嘴角却先勾了勾

霍廷恩但下次能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法子？再这么拍，我这胳膊没好，先被你拍出新伤了。

说着他往你这边凑了凑，鼻尖扫过你发顶

霍廷恩不过……比我自己揉着舒服多了，再揉会儿？

秦梦芸惯会如此 哼～

他听见你这声带着娇嗔的“哼”，攥着你手腕的力道又松了些，拇指还在你手背轻轻蹭了蹭。

霍廷恩是是是，我惯会说好听的哄你

他眼底漾着笑，故意往你耳边凑了凑，声音放得更低

霍廷恩可若不是知道你心软，我哪敢让你这么‘下手’？

说着还故意往你掌心蹭了蹭淤青的地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秦梦芸一会儿你去看看素兰吧

他指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松开你的手腕，指尖轻轻捏了捏你的掌心算是回应。

霍廷恩知道了

他声音放得平和些，又抬眼瞧了你一眼，眼底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霍廷恩等你把我这胳膊揉舒服了，我就过去。顺便替你带句话，省得你心里总记挂着。

说罢还故意把胳膊往你面前递了递，那模样倒像是在催促你快些结束，好让他去帮你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