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秋阳晒得人发暖，苏晚把最后一簸箕桃干倒进竹筛，指尖沾着点糖霜今年的桃干加了母亲教的蜂蜜腌法，闻着比往年更甜。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朵朵把线团扒到了地上，桃桃凑过去闻了闻，尾巴一甩，线团滚到了沈知衍脚边。
“别闹。”沈知衍弯腰捡起线团，裤腿沾着木屑他刚在葡萄架下钉完最后一根木梁，架上的枯叶还没扫，风一吹就落在他肩头。他走过来帮苏晚把竹筛挪到晒架中央，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晒够三天就能收了，妈说留一半泡桃花酒，另一半装罐当零食。”
苏晚点点头，瞥见屋檐下挂着的蓝布包，是母亲早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那是爸以前装工具的包吧？我记得里面有个陶碗，小时候我总用它装桑葚。”
母亲正坐在石凳上缝棉袄，听见这话抬头笑：“可不是嘛，昨天收拾阁楼找着的，碗底还裂了道缝，我用米糊补好了，晚上盛粥正好。”
说话间，院门外传来汽车声，陈默的声音跟着飘进来：“沈总！苏小姐！我们来蹭饭啦！”
苏晚赶紧迎出去，看见陈默手里拎着个大纸袋，身边站着个穿浅蓝裙子的姑娘，手里抱着个竹编篮：“这是我女朋友小夏，听说你们家的桃干好吃，特意想来学学做法。”
小夏笑着把篮子递过来，里面是刚烤的蔓越莓饼干：“阿姨好，苏小姐好，我从网上看了好多桃花酒的教程，今天终于能见识到正宗的了。”
母亲拉着小夏的手往屋里走，沈知衍和陈默留在院子里抽烟，陈默说：“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我跟小夏商量着，明年也在郊区整个小院子，种点花花草草，跟你们学过安稳日子。”
苏晚在厨房帮母亲洗青菜，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以前陈总跟着沈知衍东奔西跑，总说“安稳是给闲人过的”，现在也盼着有个小院了。
中午的饭桌上，陶碗果然被端了上来，里面盛着小米粥，裂缝处的米糊泛着浅黄，像道淡淡的印记。苏晚用勺子舀了一口，粥香混着陶土的气息，突然想起小时候，养父就是用这个碗，一口一口喂她吃退烧药。
“怎么了？”沈知衍注意到她的眼神，轻声问。
“没什么。”苏晚摇摇头，把碗递到他嘴边，“你尝尝，这个碗盛粥特别香。”
小夏看着他们笑，拿出手机拍了张陶碗的照片：“我也要找个这样的老碗，以后跟陈默吃饭，也用这种有故事的碗。”
饭后，小夏跟着苏晚学腌桃干，陈默则帮沈知衍扫葡萄架下的枯叶。母亲坐在屋檐下，给小夏缝的围巾快收尾了，针脚里藏着朵小小的桃花绣样：“天冷了，这条围巾刚好能戴，你们年轻人爱漂亮，也得注意保暖。”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第一场初雪来得猝不及防。苏晚早上推开窗，看见院子里铺了层薄雪，桃树枝上挂着雪粒，像开了层白桃花。沈知衍已经起来了，正在给葡萄架绑塑料膜，防止雪压断枝桠。
“别冻着。”苏晚把热水袋塞进他怀里，“妈煮了姜汤，喝一碗再干活。”
屋里的炉火正旺，母亲把桃花酒倒进砂锅里温着，陶碗放在旁边烤热。桃桃和朵朵蜷在炉边的毯子上，偶尔抬眼看看窗外的雪，又把头埋进爪子里。
“晚上吃火锅吧。”沈知衍搓着手坐下，“我去村口买块羊肉，再让张奶奶送点白菜过来。”
苏晚点点头，翻出相册坐在炉边看里面夹着张新拍的照片，是上个月陈默和小夏走的时候拍的，四个人站在桃树下，母亲手里举着陶碗，笑得眼睛都眯了。后面还有张纸条，是沈知衍写的：“今年秋晒桃干，冬温酒，明年春种樱桃，夏摘葡萄。”
火锅冒着热气，羊肉卷在锅里翻了个滚，母亲给苏晚夹了一筷子：“多吃点，补补身子，明年春天……说不定就能抱上小娃娃了。”
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沈知衍笑着帮她解围：“妈，不急，先把樱桃树种活了再说。”
炉火映着三个人的脸，桃花酒的甜香混着火锅的辣意，飘满了整个屋子。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桃树上，落在葡萄架上，落在院门口的旧陶碗里那碗里盛着点雪，阳光透进来时，像装了满碗的星星。
苏晚看着身边的沈知衍，看着炉边的母亲，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风雨都该过去。这人间的好，从来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瞬间，就是这炉边的暖，碗里的粥，身边的人，还有年复一年，落在小院里的春桃、秋阳与冬雪。
往后的日子，不过是守着这炉火，等着下一场桃花开，等着樱桃树结果，等着陶碗里盛上更多的人间烟火这就是他们用十年光阴，换来的，最踏实的幸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