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窗时,雪正落得绵密。苏晚伸手接了片雪花,刚触到掌心就化了,凉意顺着指尖钻进去,却让她忍不住笑——这是樱桃出生后的第一场雪,小院里的樱桃树、向日葵杆上都盖了层白,连石桌上的陶碗都积了薄薄一层,像撒了把糖霜。
“别站太久,小心冻着。”沈知衍从身后递过件厚外套,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樱桃醒了就闹着要看‘白花花’,刚给她穿了那件明黄色的小外套,像个小太阳。”
屋里果然传来“咿呀”声,苏晚赶紧进去,看见樱桃坐在爬行垫上,小手正抓着片晒干的向日葵花瓣,往窗边爬她想摸玻璃上的冰花。母亲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个红薯,正用小刀削皮:“今天煮红薯汤,再烤几个红薯,你爸以前冬天就爱这么弄,说暖身子。”
陶锅放在煤炉上,红薯块在水里翻滚,甜香很快飘满屋子。苏晚坐在炉边整理旧铁盒,里面又添了新东西:樱桃画的歪扭雪景(用蜡笔涂的白点点)、她第一次抓雪时戴的小手套(指尖沾着点没化的雪,母亲特意晒干了),还有张合照沈知衍抱着樱桃站在雪地里,两人都笑得眼睛眯成缝,背景是盖着雪的樱桃树。
“看什么呢?”沈知衍抱着樱桃走过来,小家伙手里攥着个小雪球(用保鲜盒装的,怕化了),看见铁盒就伸手要。苏晚赶紧打开,让她摸了摸里面的小手套,樱桃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早上玩雪的事。
院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陈默和小夏顶着一头雪走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刚在路边买的糖炒栗子,还热乎着呢!知道你们烤红薯,特意带过来搭着吃。”小夏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蹲下来逗樱桃,“小家伙第一次见雪,没哭吧?我小时候第一次摸雪,冻得直哭。”
“没哭,”沈知衍笑着拿了个烤红薯,掰成两半,“还追着雪跑,差点摔着,幸好我扶住了。”樱桃好像听懂了,举起手里的小雪球,往陈默面前递,引得大家都笑。
中午围着煤炉吃饭,陶碗里盛着红薯汤,旁边摆着糖炒栗子和烤红薯。樱桃坐在沈知衍怀里,手里拿着个剥好的栗子,小口小口啃着,偶尔掉点碎屑,桃桃和朵朵就蹲在脚边等着,尾巴摇个不停。母亲喝了口红薯汤,突然说:“你爸以前煮红薯汤,总爱放两勺红糖,说这样更甜,后来你不爱吃甜的,他就改放冰糖了。”
苏晚心里一暖,夹了块红薯给母亲:“现在樱桃爱吃甜的,以后咱们煮汤,还放红糖,跟爸以前一样。”
饭后,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把院子里的雪照得发亮。沈知衍找了个小铲子,在樱桃树下堆了个小雪人,用两颗樱桃当眼睛,向日葵杆当胳膊,还给它戴了顶樱桃的小绒帽。樱桃蹲在旁边,伸手摸雪人,小手指碰了碰“眼睛”,突然咯咯笑起来。
小夏拿出手机,拍了张雪人照片,发了朋友圈:“老沈家的雪人,有樱桃味的眼睛,向日葵味的胳膊。”下面很快有评论,是村里的邻居,问能不能来蹭烤红薯,苏晚笑着回:“随时来,红薯管够。”
傍晚的时候,陈默和小夏走了,母亲在厨房收拾碗筷,沈知衍抱着樱桃在炉边烤火,小家伙靠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半颗栗子。苏晚坐在旁边,摸着铁盒里的小手套,突然觉得:冬天的暖,从来不是多热闹,就是这炉边的红薯香,怀里的小团子,身边的爱人,还有回忆里父亲煮的红糖红薯汤。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樱桃树的补丁上,像给旧伤盖了层棉花。苏晚靠在沈知衍肩上,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苗,听着樱桃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明白:这就是她想要的一辈子春有桃花,夏有樱桃,秋有向日葵,冬有围炉的暖,旧铁盒里装着一辈辈的时光,小院里盛着永远的安稳。
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阴影,早就被这日复一日的甜盖过了。以后的冬天,还是会煮红薯汤,烤红薯,堆有樱桃味眼睛的雪人,等着樱桃长大,等着她问“太爷爷是谁”,等着她把自己的小物件放进旧铁盒里,让这小院的暖,一辈一辈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