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城的晨雾裹着淡淡的药香，沈知衍踩着青石板路走向北门时，靴底沾满了艾草与石灰的混合物。手中那张标注着水井位置的地图已被汗水浸得发皱，二十七个红点中已有十一个被朱砂划去——那是昨夜通宵净化的成果，但剩下的十六口井像散布的毒瘤，仍在威胁着全城百姓的安危。
"东街的甜水井最麻烦。"苏晚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将一块温热的山楂膏塞进沈知衍手里，"井壁有三层陶甃，镜渊的人在夹层里填了染疫的稻草，得拆到第三层才能彻底清干净。"她腰间的银锁玉佩正微微发烫，指向西北方向的箭楼，那里是地图上最后一个未标记的红点所在。
沈知衍咬开山楂膏，酸甜的滋味驱散了些许倦意。他望着街角忙碌的百姓，有人正按苏晚教的方法用明矾沉淀井水，有人将煮沸的艾草水装入陶罐分发，这些场景让他想起《霍乱预防手册》扉页那句话："防疫者，非独医之责，乃万民之任。"
突然，北街传来惊呼。一个提着水桶的老妪倒在井边，手指接触井水的地方泛起紫黑色的疹子。苏晚立刻奔过去，掏出银针在老妪虎口扎下，同时让围观者取来石灰和烈酒。"是慢性疫毒！"她一边用艾草汁清洗老妪的伤口，一边对沈知衍喊道，"他们在井里加了见血封喉的树汁，接触无碍，但一旦有伤口就会发作！"
沈知衍心头一沉。这种毒来自南方热带，镜渊竟能将其运到津门，可见背后势力之庞大。他劈开井栏时发现，这口井的陶甃缝隙里嵌着细小的铜管，管中残留的乳白色液体正是见血封喉的毒液。"他们在模仿都江堰的暗渠技术。"沈知衍用短刀撬开第三层井壁，"这些铜管连接着地下暗河，能持续往井里渗毒。"
净化到第七口井时，日头已过正午。苏晚正指导村民用活性炭过滤井水，腰间银锁突然剧烈震颤。她抬头望向西北箭楼，那座明代永乐年间修建的军事建筑此刻正被一团诡异的雾气笼罩，与其他地方的晴朗格格不入。"总坛就在那里。"苏晚肯定地说，玉佩的烫感与十三仓阵眼符如出一辙。
前往箭楼的路上，他们遭遇了镜渊的伏击。五个伪装成挑水工的汉子突然掷出淬毒的铁钩，钩子上缠着的黑色布条散开，露出泛着紫光的尖刃。沈知衍挥刀格挡时，闻到了熟悉的乌头气味——这种剧毒只需0.2毫克就能致命，刀刃碰撞间溅起的毒液落在青石板上，立刻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撒硫磺！"苏晚将药囊里的硫磺粉扬向空中。刺鼻的气味让刺客们动作一滞，裸露的皮肤泛起红肿。沈知衍趁机冲上前，短刀精准地挑落他们手中的铁钩，却发现这些人嘴角都噙着一丝黑血——又是死士毒。当最后一个刺客倒下时，沈知衍掰开他的嘴，发现臼齿竟是空心的，里面藏着细小的砒霜丸，这才明白他们为何能随时自尽。
箭楼底层的大门虚掩着，门轴上缠着未干的缠蛇符。沈知衍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铜锈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火把照亮了地上的阵图，十六根青铜柱按北斗方位排列，每根柱子都连着一根铜管，通向地面的水井。柱顶的凹槽里盛着紫色液体，正顺着纹路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蛇形图案。
"是'地脉引毒阵'！"苏晚的声音发颤，她认出这是《毒经》中记载的禁术，"他们要用十六口井作为阵眼，引地下煞气污染全城水源！"银锁玉佩突然飞起，悬在阵图中心发出红光，与柱顶的紫色液体产生激烈反应，空气中响起滋滋的声响。
沈知衍突然注意到青铜柱上的刻度："初七子时......正好是月食之时。"他想起老漕工说过，箭楼底下连通着龙桥暗河的分支，"他们要借月食时的地脉异动，让疫毒顺着暗河扩散到整个津门水系！"
就在这时，顶层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两人冲上楼梯，发现箭楼顶层的密室里藏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标注着津门所有的水源分布，包括三条隐秘的地下暗河。沙盘旁的木架上摆满了陶罐，里面封存着不同颜色的毒液，标签上写着"鸩酒""鹤顶红"等剧毒名称。
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军事布防图，镜渊的标记遍布城防薄弱处。苏晚在图角发现一行小字："初七子时，借换防之际夺东门。"她刚要取下布防图，整个箭楼突然剧烈摇晃，底层的青铜柱发出刺耳的嗡鸣阵法因银锁的干扰开始反噬。
"快走！"沈知衍拉住苏晚冲向窗口。他们跃出箭楼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青铜柱倒塌时溅出的毒液在地面烧出滋滋作响的坑洼。落在安全地带回望，箭楼顶层已被紫色毒雾笼罩，那些未能及时撤离的镜渊死士正从窗口坠落，身体落地时已化为乌黑色的焦炭。
回到破庙时，李老头带来了坏消息：城南发现三例霍乱病例，症状与前世津门大疫初期一模一样。苏晚立刻让人按《昆明市县区霍乱流行应如何防治案》的方法隔离病人，同时组织防疫队逐户注射疫苗。"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她在地图上圈出暗河入口，"必须在初七子时前堵住所有通往暗河的通道。"
沈知衍用烧焦的木炭在地上画出箭楼密室的沙盘结构："暗河有三个出口，分别通向海河、南运河和护城河。"他折断三根树枝代表通道，"我们需要兵分三路，用石灰和硫磺封堵河道，同时守住东门防止镜渊夺城。"
夜幕降临时，净化队的火把在津门城内连成了线。苏晚站在钟楼俯瞰全城，看着百姓们自发加入防疫的队伍，突然想起前世独自面对瘟疫的绝望。沈知衍走到她身边，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披在她肩上："明日我带一队去堵暗河主通道，你留在城里主持防疫。"他的指尖划过她颈间的银锁，"这玉佩能感应疫毒，千万小心。"
苏晚点点头，将那本翻旧的《霍乱预防手册》塞进他怀里。手册扉页的空白处，她新添了一行字："守一城百姓，护一世安宁。"远处的箭楼仍在冒着淡淡的紫烟，像一座警示的灯塔，提醒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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