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临城
初七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津门上空的圆月已被地影啃噬得残缺不全。暗红的月光透过箭楼废墟的断梁,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蛇形暗影,与暗河水面泛起的紫光交相辉映。沈知衍蹲在暗河主通道的入口处,望着水面漂浮的硫磺纸人渐渐下沉,纸人身上用朱砂画的缠蛇符正在水中慢慢晕开。
"还有一刻钟就是月全食。"他腕间的银锁突然发烫,与怀中从镜渊首领身上缴获的青铜令牌产生共鸣。令牌上的北斗七星纹正顺着月光的轨迹转动,勺柄直指东门方向——那里传来了隐约的铜锣声,不是报时的响器,而是百姓们按古法驱赶"食月蟾蜍"的惊惶敲打 。
苏晚站在东门瓮城的箭楼上,指尖划过城砖上残留的壁画残块。那些红黑相间的几何图案与十三仓阵眼符如出一辙,只是此刻正随着月蚀加深而渗出细密的水珠,触之冰凉且带着甜腥气。"他们把瓮城改成了阵眼。"她突然明白,石峁遗址出土的早期瓮城不仅是防御工事,更是沟通地脉的祭坛 。
三线鏖战
暗河深处传来闷响,沈知衍拽紧绳索跃入水中。按福六浪洼地堵洞成库的古法,他们在暗河"咽喉"处堆叠了装满石灰与硫磺的石笼,可镜渊显然早有准备——水流中突然涌出大量黑色虫群,啃噬石笼的速度远超预期 。他摸出腰间的银锁浸入水中,玉佩接触之处,虫群立刻僵直成絮状,这才发现每个虫体都背着微型缠蛇符。
东门的攻防已进入白热化。镜渊的死士穿着漕运司制服,正试图突破外瓮城的U形通道。苏晚指挥百姓将煮沸的艾草水从马面倾泻而下,蒸汽中混杂着硫磺粉末,在月光下凝成淡紫色烟雾。"瞄准他们的桃木牌!"她高喊着射出火箭,箭矢穿透烟雾的瞬间,正中山贼腰间的阵眼符,符牌爆裂的火星溅在瓮城的积水上,竟燃起青绿色的火苗。
城内防疫线同样危机四伏。张婶带着药童在临时隔离点忙碌,三个出现霍乱症状的患者正剧烈呕吐。她严格按照苏晚留下的法子:用明矾沉淀饮用水,将"米泔水"样排泄物深埋,最关键的是持续燃烧太乙流金散。当第一缕血月透过窗棂照进隔离室时,她惊喜地发现,药剂燃烧产生的白烟能让空气中的紫色疫雾消散。
阵眼对决
"就是现在!"沈知衍在暗河底部高喊。月全食达到顶峰的刹那,银锁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与他怀中的青铜令牌形成共振。水中所有缠蛇符同时碎裂,黑色虫群瞬间化为齑粉。他趁机指挥村民拉动预先布置的铁链,将最后一批石笼沉入暗河弯道,彻底阻断了疫毒扩散的水路。
东门的苏晚同步行动。她将银锁按在瓮城中心的石雕上,那尊被误认为镇水兽的石像是整个阵法的中枢。月光透过玉佩折射在石像 eyes 处,竟投射出完整的"万蛇噬心阵"图谱。随着她念出从《千金方》扉页找到的破阵口诀,石像表面的蛇纹开始逆向游走,阵眼符爆裂的声音连成一片,如同点燃了串在一起的爆竹。
最惊险的转折发生在箭楼遗址。镜渊首领带着残余势力负隅顽抗,他启动了最后的血祭仪式——将漕运令牌刺入自己心口,要以自身为祭品污染整条海河。沈知衍及时赶回,两人在坍塌的密室展开殊死搏斗。短刀相交的火花中,沈知衍终于看清对方脖颈处露出的刺青:那不是缠蛇符,而是简化的运河水纹与北斗星图的结合体。
残月下的余波
当月偏食开始复圆时,战斗已近尾声。沈知衍用首领的青铜令牌堵住暗河最后的渗漏点,令牌沉入泥浆的瞬间,津门所有水井同时泛起清澈的涟漪。苏晚在瓮城清点战利品,发现每个死士的贴身衣物里都缝着半截漕运路线图,拼合后显示镜渊在北运河沿线还有十二个隐秘粮仓。
隔离室内,张婶惊喜地跑来报告:三个患者的呕吐物开始转清,这意味着脱水症状得到控制。更令人振奋的是,所有接触者暂无发病迹象,太乙流金散的防疫效果得到验证。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提着灯笼沿河岸巡逻,硫磺与艾草的气息在夜风中交织成独特的味道。
沈知衍与苏晚在东门瓮城会师时,天边已现鱼肚白。血月渐渐隐去,露出正常的皎洁月色。苏晚展开从首领身上搜出的密信,上面用镜渊暗语写着:"漕路已通,十三仓备粮待发"。沈知衍将银锁与青铜令牌并置,发现两者拼接处恰好组成完整的海河全图,其中一处标记与老漕工秘道图上的暗河入口完全吻合。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漕运粮仓。"沈知衍望着晨光中的津门十三仓方向,那里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苏晚握紧腰间重新变凉的玉佩,指尖划过《霍乱预防手册》上新添的批注:"破阵易,守民难"。远处传来漕船启航的号子声,新的战斗,已在晨光中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