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回春堂藏在窄巷深处,青瓦白墙被梅雨浸得发暗,门楣上的“回春”匾额裂着道缝,却透着股踏实的药香。林月瑶推开门,屋里的药柜占了半面墙,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草药名签,角落里的药炉还温着,锅里剩着半锅发黑的药渣——是林父被抓前熬的最后一锅药。
“快,青蒿和佩兰在最左边的抽屉!”林月瑶话音刚落,沈知衍已挽起袖子生火,苏晚则蹲在药炉旁,将蚕茧和病患的湿疮样本放在一起比对。银锁玉佩悬在样本上方,蓝光比在码头时更亮,隐约能看见蚕茧霉斑里爬着细小的黑色虫豸,正慢慢往湿疮样本上爬。
“是‘湿毒虫’。”苏晚捻起一只虫豸,放在装着酒精的小瓶里,“这虫子靠潮气存活,藏在霉斑里,接触皮肤就会钻进毛孔,引发湿疮。镜渊之前的疫毒是粉末,这次改成了虫媒传播,更难防范。”
林月瑶端着草药过来,闻言手一抖:“湖州的蚕农说,最近蚕宝宝身上也长这种小黑虫,一沾就死,茧子全发霉。盐帮的人还说,这是‘天罚’,要蚕农们买他们的‘祛邪符’才能消灾,一张符要半袋米!”
沈知衍往药炉里添了把柴,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红:“哪是什么天罚,是盐帮故意把染虫的桑叶卖给蚕农,再借‘祛邪’敛财。等蚕农没钱了,他们就能低价收购蚕室,垄断湖州的蚕桑业。”
药香渐渐浓起来,青蒿和佩兰的清苦混着茯苓的温润,弥漫在屋里。苏晚舀了一勺药汁,滴在湿疮样本上,黑色虫豸立刻蜷缩成球,湿疮的红肿也淡了些:“方子有用!林掌柜是个懂行的,可惜被盐帮盯上了。”
刚将药汤装罐,门外就传来砸门声:“开门!盐帮查药!”林月瑶脸色发白,沈知衍却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把药罐藏到药柜后面,自己则拿起桌上的短刀,贴在门后。
门被踹开,三个穿短打的汉子闯进来,领头的脸上有道刀疤,腰间别着盐帮的令牌:“听说你们在熬药治湿毒?林老头都被抓了,你们还敢私开药方?”他的目光扫过药炉,鼻子抽了抽,“这药味……和林老头的方子一样!把药交出来!”
苏晚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空药碗:“官爷说笑了,这是我们自己熬的祛湿茶,最近梅雨重,喝了舒坦。林掌柜的药被你们收走了,我们哪来的方子?”刀疤脸眯起眼,伸手去抓苏晚的手腕,却被她侧身躲开,指尖顺势将一点青蒿汁弹在他手背上。
刀疤脸没在意,刚要发作,突然觉得手背发痒,低头一看,竟起了个小红疹——是他刚才在码头接触过湿毒病患,青蒿汁刺激了潜伏的毒虫。“你耍诈!”他怒吼着挥拳,沈知衍立刻上前,一拳砸在他胸口,刀疤脸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架,草药撒了一地。
另外两个汉子见状,举着棍子冲过来,却被林月瑶用捣药杵砸中膝盖,疼得跪倒在地。沈知衍用短刀抵住刀疤脸的喉咙:“说,林掌柜被关在盐帮货仓的哪个位置?货仓里藏了什么?”
刀疤脸脸色发白,却嘴硬:“我不知道!货仓是禁地,只有舵主和‘墨蛇’大人能进!”“墨蛇?”沈知衍和苏晚对视一眼,这名字和之前在禹门寨听镜渊余党提过的代号一致,看来盐帮里确实有镜渊的人。
苏晚从药囊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点黑色粉末:“这是‘虫引粉’,撒在身上,湿毒虫会往你毛孔里钻,到时候浑身烂疮,神仙难救。你说不说?”刀疤脸吓得浑身发抖,赶紧求饶:“我说!林掌柜被关在货仓后院的柴房,货仓里堆的都是‘染了病’的蚕茧和桑叶,还有几个穿黑袍的人在里面熬东西,闻着比湿毒还臭!”
沈知衍将刀疤脸捆起来,塞到药柜底下:“等我们救了林掌柜,再送你去官府。”三人收拾好药罐,将药汤分给草棚的病患,老漕工喝了药,湿疮的瘙痒减轻不少,拉着沈知衍的手说:“盐帮货仓的墙高,晚上只有两个守卫在正门,侧门有个狗洞,能钻进去我年轻的时候偷摸进去过。”
夜色渐浓,梅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光。沈知衍、苏晚和林月瑶借着月光,往码头的盐帮货仓摸去。货仓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个巨大的黑影,正门的灯笼亮着,两个守卫靠在墙上打盹,侧门果然有个半人高的狗洞,洞口爬着青苔,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
“我先钻进去探路。”沈知衍收起短刀,弯腰钻进狗洞,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霉味和甜腥气。他顺着墙根走,隐约听见前方传来说话声,凑近一看,竟是货仓的空地上,几个穿黑袍的人围着一口大缸,缸里冒着紫色的烟雾,旁边堆着小山似的染毒蚕茧,每个蚕茧上都贴着张黄纸符和镜渊的缠蛇符一模一样,只是符尾多了抹蓝色。
“墨蛇大人说了,今晚把这些‘毒茧’装船,运去杭州、扬州,让那边的兄弟掺进好茧里。”一个黑袍人说。另一个人笑着答:“等湿毒在江南传开,盐粮价格涨起来,舵主就能趁机拿下整个江南的漕运,到时候镜渊大人的计划就成了一半!”
沈知衍心头一沉,刚要退回去报信,突然听见柴房方向传来咳嗽声是林掌柜!他刚要往柴房走,就见一个穿银灰色长衫的人从仓库里出来,腰间的令牌嵌着一颗绿珠,正是镜渊的二阶令牌。沈知衍赶紧躲到蚕茧堆后面,看着那人走向大缸,用勺子舀起一点紫色液体,闻了闻:“进度太慢,明天之前必须装完船,玄水教的人还在等着用这些毒茧布阵。”
“玄水教?”沈知衍皱起眉,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听,看来镜渊的盟友不止盐帮一个。他悄悄退到狗洞旁,对外面的苏晚和林月瑶比了个手势,三人凑在一起,沈知衍压低声音:“里面有镜渊的‘墨蛇’,还有玄水教的人,林掌柜被关在柴房,毒茧今晚就要装船运走。我们得先救林掌柜,再想办法毁掉毒茧。”
林月瑶攥紧拳头:“我去引开守卫,你们趁机救我爹!”苏晚点点头:“我和你一起,用硫磺粉制造烟雾,沈知衍你去柴房,动作要快!”三人分工完毕,林月瑶捡起块石头,砸向货仓正门的灯笼,灯笼落地熄灭,守卫们惊呼着冲过去,苏晚趁机将硫磺粉撒向空中,白色烟雾弥漫开来,呛得守卫们咳嗽不止。
沈知衍趁机冲进柴房,用短刀劈开锁链,林掌柜虚弱地靠在墙上,看到女儿进来,眼眶发红:“月瑶,你怎么来了?快出去!这里危险!”“爹,我们救你出去!”林月瑶扶着父亲,沈知衍断后,刚要走出柴房,就见“墨蛇”带着黑袍人冲过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月光下,“墨蛇”的脸露了出来,竟是之前在禹门寨漏网的镜渊余党!沈知衍握紧短刀,挡在林氏父女身前:“今天就让你为镜渊的恶行偿命!”短刀与“墨蛇”的长剑相撞,火星四溅,一场围绕毒茧与救人大战,在盐帮货仓的夜色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