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设在长公主别院,满园芍药开得正艳。苏婉清端着青瓷盏坐在角落,目光扫过谈笑风生的苏玉柔——那碟玫瑰酥已经第三次转到庶妹手边。
“姐姐尝尝这个?”苏玉柔果然端着点心过来,胭脂色裙摆拂过青石阶,“长公主府特有的玫瑰酥,里头加了南海糖渍花瓣呢。”
苏婉清用银簪悄悄拨开酥皮,果然瞧见夹心层泛着不正常的莹绿。前世她就是吃了这个,当众浑身起红疹,被嘲“无福消受贵物”。
“妹妹有心了。”她突然起身,袖摆“不小心”带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全泼在苏玉柔腕上,那碟玫瑰酥应声而碎。
趁众人围过来时,她迅速将备好的寻常玫瑰酥调换到庶妹席位上——方才通过丫鬟打听到,苏玉柔为显摆自己受宠,特意让厨子单做一碟更精致的。
果然苏玉柔忍着怒气回座后,顺手就拈起替换过的酥饼咬下。不过片刻,她突然抓挠脖颈惊叫:“好痒!”
红色疹子迅速爬满她裸露的皮肤。宾客哗然退开,长公主当即沉了脸:“苏家小姐可是对御赐点心不满?”
“臣女不敢!”苏玉柔慌得跪地,突然指向苏婉清,“定是姐姐方才碰过点心...”
“妹妹慎言。”苏婉清亮出方才捡起的油纸包,“这是从你袖袋落出的纸包,里头还剩些绿色粉末呢——莫非妹妹自带调料?”
御医验看后大惊:“这是南疆痒粉,沾肤即溃!”
满场死寂。苏婉清忽然望向柳姨娘:“咦?姨娘颈后怎么也有红点?”
众人这才发现柳姨娘后颈果然有零星疹子。长公主当即拍案:“给本宫彻查!”
一片混乱中,苏婉清悄然离席。她记得前世此时,柳姨娘会趁机去账房支钱打点——正是查账的好时机。
账房先生却拦在门外:“大小姐见谅,姨娘吩咐过...”
“长公主要查府上账目贺寿辰。”她亮出靖王给的核验令,“耽误了御差,你有几个脑袋?”
账本堆里尘灰飞扬。苏婉清直接翻到印子钱那页——前世柳姨娘就是用母亲嫁妆放贷,最终亏空全记在她名下。
但今世的账本竟干干净净!
“先生最近新换了账簿?”她突然敲敲账架第三格,“这处的旧账册呢?”
账房先生冷汗直流:“都、都烧了...”
“是么?”苏婉清突然抽出格底暗匣。前世她掌家后才知,这里藏着真账本!
泛黄的纸页记录着惊人数字:柳姨娘竟以苏府名义放贷十万两,最新一笔借款方赫然写着“镇北侯府”——
正是她前世夫家!
“大小姐饶命!”账房先生瘫跪在地,“姨娘拿小人全家性命要挟...”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她撕下关键一页塞入袖中,“明日我会派人接你老母到庄子上养老。”
月色初上时,她抱着假账本走出账房。柳姨娘正疯找她:“死丫头滚出来!竟敢害柔儿...”
“姨娘慎言。”苏婉清晃了晃账本,“长公主吩咐将账本送户部核验,您要同去么?”
柳姨娘霎时面无血色。
是夜更深,苏婉清正在窗边抄录证据,忽然闻见冷梅香。她推开窗,靖王萧彻竟坐在墙头抛玩银镖。
“王爷夜闯闺阁成习惯了?”
“来讨伞。”他翻身落地,玄色劲装沾着夜露,“顺道看看苏小姐的手——白日翻账本时,被纸页划伤了吧?”
她这才发现指尖确有血痕。男人忽然握住她手腕上药:“户部今早死了个账房。”
她呼吸一滞——正是前世替柳姨娘做假证的那个!
“凶手逮着了?”她故作镇定。
萧彻棉签重重按过伤口:“凶手没逮着,倒逮着只偷账本的小狐狸。”
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模一样的账页:“真账在此。你白日拿到的,是柳姨娘早备好的假货。”
苏婉清悚然一惊。难怪今世账房如此容易得手!
“王爷如何...”
“本王剿南疆毒窟时,顺道端了他们的销赃网。”他忽然逼近,“柳姨娘背后是南疆余孽,你惹不起。”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鹧鸪叫。萧彻瞬间闪到帘后,几乎同时,刘嬷嬷端着安神汤进来:“小姐该歇了。”
苏婉清盯着汤碗突然问道:“嬷嬷,你小孙子的痨病可好些了?”
老手猛地一颤,汤匙哐当落地:“小姐怎么...”
“明日搬去西郊别庄吧。”她递过一包银两,“带孩子好好治病。”
刘嬷嬷扑通跪地,老泪纵横:“老奴对不起小姐!柳姨娘拿孙儿性命要挟,在汤里下药...”
帘后突然射来银镖,精准钉住窗外偷听的黑影。萧彻拎进昏迷的小丫鬟:“你们主仆叙旧,倒方便了旁人听墙根。”
苏婉清拆开丫鬟发髻,果然落下柳姨娘的珠花。她轻笑:“劳王爷再帮我送个人——把这丫头扔回姨娘床上。”
“报酬?”他挑眉。
她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告诉王爷个秘密——您剿灭的南疆毒窟,真正的窟主还在京城。”
感受到男人瞬间绷紧的身体,她笑着退开:“这份报酬,可够?”
更鼓声遥遥传来。萧彻拎起丫鬟跃出窗前,忽然回头:“三日后太后宫宴,你庶妹备了缠丝蛊。”
她心头猛跳:“王爷连这个都知道?”
月光勾勒出他侧脸冷硬的线条:“因为那蛊,原本是冲着本王来的。”
瓦片轻响过后,唯有桌角的白玉瓶证明有人来过。苏婉清摩挲着微凉的瓶身,突然想起前世宫宴——靖王确实当众呕血暴怒,原来竟是中了蛊!
她猛地推开窗,朝着夜色轻声呢喃:“萧彻,这一世,换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