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低语如同毒蛇，钻进耳膜，盘踞在意识最深处。那些关于占有、腐烂、永恒的冰冷字眼，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在张真源试图封闭的神经上。
他听得见。
一直听得见。
从身体失控地撞向石雕，到被抢救，被移入这间更加密不透风的病房，再到马嘉祺日复一日的沉默看守，以及其他人压抑的探视……所有声音，所有触碰，所有令人作呕的“关怀”，他都清晰地感知着。
那一下指尖的抽搐，是他在无边黑暗的囚禁中，一次绝望的、失败的试探。试图确认这具身体是否还残存一丝属于自己的控制权。结果，引来了猎人更敏锐的窥伺和更露骨的宣言。
他不再尝试任何微小的动作。将所有的意识向内压缩，再压缩，蜷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悬浮在无尽的虚无里。外面那个被仪器维持着生命、被马嘉祺宣告着所有权的躯壳，仿佛已经与他无关。
直到这天下午。
马嘉祺似乎有紧急事务必须亲自处理，短暂离开了顶层。接替他看守的，是贺峻霖和严浩翔。
两人穿着隔离服，一左一右站在床边，像两尊沉默的守卫。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长时间的静默后，贺峻霖忽然动了。他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一支润唇膏——那是用来防止张真源因长期昏迷而嘴唇干裂的。他拧开盖子，俯身，动作轻柔地，仔细地涂抹在那双苍白失血的唇瓣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指尖隔着润唇膏，感受着那冰凉的、柔软的触感。
然后，他停下了涂抹的动作。指尖却没有离开，反而就那样停留在张真源的唇角，带着一种暧昧的、令人不适的流连。
严浩翔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贺峻霖低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毫无生气的睡颜，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又像是一种隐秘的倾诉：
“真源，你知道吗……”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压着那柔软的唇瓣，留下一个浅淡的印记。
“不会跑，不会躲，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永远这么安静，这么……听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就在这时，严浩翔身上的内部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低声道：“马哥回来了，在电梯。”
贺峻霖像是骤然惊醒，猛地缩回手，迅速将润唇膏盖好放回原处，退回到之前的位置，恢复了那副沉默守卫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几秒后，病房门被推开，马嘉祺带着一身外面的微尘和冷冽气息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病床，确认一切如常，然后才看向贺峻霖和严浩翔，微微颔首。
两人没有多言，默默离开了房间。
门重新合上。
马嘉祺走到床边，他的视线落在张真源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着润唇膏带来的、不正常的湿润光泽，以及……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被指甲无意中划出的细微红痕。
马嘉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没有发作，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用力擦过张真源的嘴唇，直到那点湿润和红痕彻底消失，唇瓣恢复成原本的干涩苍白。
仿佛在擦拭一件被他人碰触过的、专属的所有物。
然后，他俯下身，在张真源被擦得微微发红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带着惩罚和宣告意味的、冰冷而漫长的吻。
“看来，”他抬起头，盯着那张依旧平静的睡颜，声音低沉而危险，“就算你睡着了，也得让你时时刻刻记住……”
“你是谁的人。
意识深处，那个蜷缩的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原来，连彻底的沉睡，都无法换来片刻的安宁。
这座坟墓，不仅囚禁了他的身体，还要玷污他最后一点意识的清净。
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冰冷，窒息，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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