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楼 第四章

次日清晨，张默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头往下铺看，只见周凯呈死人状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心顿时放了下来。不过，另一个疑问也随之升了起来-周凯是什么时候回的寝室?张默记得自己昨晚等待了很久，至少有一个小时，直到后来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周凯也没回来。而现在，他却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下铺，这多少有点奇怪。

张默起身下床，用力推了推周凯的“尸体”。“喂，起来吧，不然要迟到了!”

“嗯......”周凯含混地答应一声，歪歪倒倒地坐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点了?唉，什么时候能睡个懒觉啊。”

“下辈子当猪就行了。”张默看着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你眼睛怎么这么肿?昨晚没睡好?”---张默已经想好了，只要周凯回答说声“是”，他马上单刀直人问他昨晚去哪了，然而周凯只是很随意地摇了摇头:“没啊，一觉睡到亮，谁知道怎么回事。”

张默耸耸肩走开了。

他没有单刀直入地问下去，一是为了避免尴尬，二是知道问了也没用。周凯就是这种人，一旦认定什么事情不能说，无论你怎样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都没用。张默跟他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这一点还是清楚的。所以，他选择了暗中观察。

他隐隐觉得，昨晚上那件事一定还没完，一定还会有后续发展。

很不幸的是，他的预感没有错。

“张默，如果学校保送你去韩国留学，你去不去?”上课的时候，周凯趴在桌上小声说道。今天他跟张默坐了同桌。

“神经病啊，净想这不现实的。”张默看都没看他。

“想想也犯法吗?你就说你想不想去。”

“废话，几千选一的机会，谁不想去，出人头地啊!”

“是啊，出人头地。”周凯感慨地叹道，不再说话了。

张默看着他，试探地问:“哥们，我怎么感觉你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啊?”

“你的感觉一向不准。好了，听课吧。”

放学时，班长通知第二足球场马上要进行一场足球比赛，请同学们前去观看。周凯等人闻讯后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而向来对足球不感冒的张默只好独自回寝室，他前脚刚迈进宿舍门，装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张默接了起来。

“是张默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用很幽怨的语气问道。

"是我，你哪位?”

"不用问我是谁。我只想问你，你们那天晚上在鬼楼到底看到了什么?请你本着良心回答，这对你来说很重要。”

“对我?”张默越听越糊涂。

“是的。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恶意。”

“除了那个白影，我什么都没看到。”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张默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于是没有隐瞒。

“谢谢你，”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我会再找你的，再见。”

“等一下!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鬼楼。”说完，电话挂了。

张默傻傻地举着手机，不禁回想起周凯几天前关于“鬼楼事件”说的那句颇有意味的话:这件事才刚刚开始。现在，事情开始了?

又到了晚上。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文艺作品中，神秘离奇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晚上，确切说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张默躺在自己的上铺,头枕着叠好的被褥，长久地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每次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打发时间，顺便可以想一下平时没有时间想的事情。

“还没睡?”下铺响起一声突兀的问话，把张默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了。”

“有事要办，睡不着。”

这句话说出来，两人都沉默了。良久，周凯的声音又响起来:“本来我是想瞒着你的，但还是被你知道了一些事情。抱歉，我不能告诉你真相。”

“你昨晚是不是去了鬼楼?”此时此刻，张默再也忍不住了。

“是的。”

“去干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否则你会很危险。”“因为鬼楼?”

“对。”

张默一下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又问道:“鬼楼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但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告诉你。”

张默“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愿告诉我，还主动找我说话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周凯的声音黯淡下来，“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认了，但我们要尽可能把事情想得乐观一点，成功指日可待，不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早晚会懂的。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这句话，周凯就用被子蒙住了头，任张默问什么都不回答。张默一怒之下也不再问他了，揣着一肚子火气和疑问继续发呆，直到睡眠到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周凯方才说的那些没头脑的话。

手机突然响起。被惊醒的张默楞了一下，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组陌生的号码。

“喂?”

“张默,我。”还是下午那个女的。“你现在赶快去鬼楼天台救周凯，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凯怎么了?”问这句话的时候，张默伸头朝下铺看去，果然不见了周凯的影子。他难道趁自己睡着后离开了，而且又去了鬼楼?

“别问了，快去!记住只能你一个人!”

“你既然知道他有危险，为什么不去?”

“我不在学校，正在往回赶。你快点!”

挂上电话，张默一秒钟也不敢耽误，飞快地穿上鞋袜，出门朝鬼楼方向跑去。

很快，又来到那个张开的怪兽的大嘴前---楼门。张默不禁想起几天前的事，心颤抖了起来。

几天前，他们四个人一起上楼，尚且吓成那个德行，今晚只有自己一个，而且目的地还是天台，那个会扭摆走路的白色鬼影......今晚还会出现吗?

死就死吧。张默想起那晚周凯救犯病的自己时那种奋不顾身的样子，心头一热，快步冲进了破旧而空旷的大门。

在黑暗中上到二楼，奇怪的是，今晚那道铁门并未上锁。张默也没多想，一口气冲到顶楼六楼-那个带有探视窗的小门也开着，这时候，张默听见了周凯近乎咆哮的声音:“你有本事就放手，你看明天会不会有人到警局告发你，你来啊，来啊!”

“别以为我会相信。”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张默听起来有点似曾相识。“这种事情你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现在放手，你掉下去就是自杀。自杀懂吗?没人会为你鸣不平的，也没人能做到!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哈哈!”说到最后男人大笑起来，有点歇斯底里，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正在一步步靠近的身影。

“方主任，还有我呢。”话出口间，张默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将方斌撞出好几米远，跌坐在地上，然后抱住周凯悬在外边的半个身子,使劲往上边拉--原本他的姿势是半个身子悬空，两只胳膊用力抱着铁栏杆，虽然完全可以爬上来，但当时方斌就站在他面前，随时可以一脚踹他下去，周凯故而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周凯只是望着突然出现的张默楞了一下，便用两只胳膊使劲往上爬，很快就回到了天台里面。这时候原先被张默撞到在地的方斌已经冲过来了。但为时已晚，回到安全地带的周凯用力一拳打在他脸上，方斌再次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兄弟，真谢谢你了!”周凯拍拍张默的肩膀，转头冲躺在地上的方斌恶狠狠地说道，“现在，你终于相信我的话了吧?你那个破秘密不止一个人知道!”

“哼，我后悔当时没有踢你下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啊，看现在是谁死!”周凯待要上前，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生激动的声音。“住手!你也不问问是谁救了你!”

三人一同转过头，朝出现在楼梯口的身影望去。竟然是那个潘美美!张默觉得事情越来越离奇了，他张大嘴巴，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看了一遍，讷讷地问:“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