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回声放大了每一次追逐的声响。凌曜像一头被围捕的猎豹，在狭窄黑暗的金属通道内全力奔逃。身后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安保队员，他们的战术手电光柱如同实质的枷锁，不断试图将他锁定。
更糟糕的是，那个第三方留下的装置突然发出高频蜂鸣，随后释放出某种非致命的刺激性气体！虽然浓度不高，但足以进一步阻碍凌曜的视线和呼吸，打乱他的节奏。
“沈墨……你他妈来真的！”凌曜咬牙，用衣袖捂住口鼻，眼睛被刺激得泛出生理性泪水。他没想到对方手段这么干脆，活捉的意愿如此强烈。
他不能停下，更不能被抓住。落在沈墨手里，无论是商业间谍的罪名还是背后不明的阴谋，都足够他万劫不复。
前方出现一个向下倾斜的岔口，似乎是通往某个设备层的检修通道。凌曜毫不犹豫地滑了进去，身体在粗糙的管道内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网络安全中心，沈墨的目光如同鹰隼，牢牢锁定了主屏幕上代表凌曜生命体征和位置的光点——那是他通过“天网”协议和刚刚布下的微型生物传感器捕捉到的信号，虽然时断时续，但大致方向清晰。
他能看到凌曜正被逼向大厦西北角的设备层区域，那里管道错综复杂，但出口稀少，是理想的包围地点。
“目标进入D7设备层通道。B组，封锁C-11和C-13号出口。A组，继续驱赶，注意刺激性气体残留，佩戴防护。”沈墨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冷静下达，仿佛在指挥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男人此刻的狼狈与挣扎。但奇怪的是，光点的移动模式虽然迅捷，却并未显示出绝望的混乱，反而透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极致冷静和……算计？
沈墨微微蹙眉。他调出D7设备层的结构图，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管道接口、每一个通风扇位置、每一个可能的藏身点。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靠近区域边缘有一个老旧的电力井通道，因为维护升级已经被废弃封堵了大半，但在结构图上还保留着一个极不起眼的检修入口，那个入口……
他的目光又回到代表凌曜的光点上，光点正以一种看似慌不择路的轨迹，朝着那个废弃电力井的方向移动！
是巧合？还是他发现了？
沈墨立刻接通追击队伍的频道：“注意！目标可能试图利用西南角的废弃电力井！优先封锁该区域！”
凌曜的确发现了那个入口。
浓雾和黑暗掩盖了它，但管道内空气微弱的流向变化和一丝铁锈与尘埃混合的特殊气味没有逃过他的感知。这是他无数次在绝境中培养出的、对生路的野兽般直觉。
他猛地撞开那扇几乎锈死的金属格栅，身体滚入一个充满灰尘和霉味的狭窄空间。这里堆满了废弃的线缆和零件，空间逼仄，但重要的是，这里暂时隔绝了追兵和那该死的刺激性气体。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擦掉眼角的泪水，迅速观察四周。这里确实是条死路，唯一的通道是下方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竖井。
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经在通道外逼近。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扩音器的声音在管道内回荡。
凌曜靠在冰冷的井壁边，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他抬起手腕，在那功能复杂的手环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然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沈总监，听得见吗？聊聊？”
网络安全中心，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共频道里突然插入了一个清晰、带着微喘和笑意的声音，正是那个闯入者！
技术员们面面相觑，看向沈墨。
沈墨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但瞬间恢复平静。他立刻切断了公共频道的对外传输，只保留了单向接收，同时快速定位信号源——正是从那个废弃电力井里发出的，一个极弱的、利用了废弃线路残余电流的临时信号！
好惊人的临场应变能力！
沈墨沉默了两秒，按下了内部通讯的一个按键，他的声音冷静地传入那个特定的废弃线路频道，只有凌曜能听到：
“你想聊什么？聊你的认罪条件吗？”
电力井里，凌曜笑了：“认罪？沈总监，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顶多算个未遂吧？而且，你真的不好奇，是谁给我那份漏洞百出的情报？又是谁，在你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放了那场烟幕弹，差点把我们都装进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那个人，现在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你这只精锐的安保队伍像抓老鼠一样围着我这只‘饵’，笑得正开心呢。”
沈墨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凌曜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的疑虑。
他确实怀疑第三方别有目的，凌曜的出现和第三方的搅局，巧合得过分。如果凌曜只是被利用的棋子，那么真正的棋手确实可能还在暗中观察，甚至……就在这座大厦里。
“继续说。”沈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没兴趣给你当免费情报员，沈总监。”凌曜的声音带着狡黠，“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放我走，我把我知道的，关于雇佣我的人、还有刚才那个在管道里给我送礼物的‘好朋友’的信息，都告诉你。保证比你严刑逼供得到的多得多。”
“我凭什么相信一个贼的话？”沈墨冷声道。
“就凭你现在抓到我，也只能得到一个什么都不会说、或者满口胡言的贼。而放我走，你有可能抓到真正威胁你‘核心机密’的人。”凌曜语速加快，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而且，沈总监，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真正想从你这偷走的，到底是什么吗？那份‘核心机密’，恐怕不像你表面上知道的那么简单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沈墨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他对公司某些项目的安全级别一直存有疑虑……
外面传来格栅被强行破开的声音！
“找到入口了！”
凌曜深吸一口气：“做决定吧，总监。是抓个小毛贼结案，还是放长线，钓背后的大鱼？”
通讯那头，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墨看着屏幕上那个被重重包围的光点，又快速切换界面，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无法追踪源的第三方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
几秒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对着麦克风，语速极快地对追击小队下达了指令：“A组佯攻，制造压力。B组后撤，封锁外围所有出口，做出严密布控的假象。C组，秘密潜入电力井上方平台，潜伏待命。”
然后，他切换回与凌曜的单线通讯，声音低沉而清晰：
“给你三十秒。证明你的价值。说出一个名字，或者一个线索。”
这不是放他走，这是一个试探，一个将计就计的险招。他要看看，凌曜到底能吐出什么，以及，那个第三方是否会因此露出马脚。
困兽犹斗，猎手张网。
棋局，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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