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迷宫般的通道在应急红灯的闪烁下忽明忽暗，如同怪兽的血管。凌曜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身后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与警报余音。
EMP的效果已经过去，整个地下设施的系统正在快速恢复。他必须在这短暂的窗口期内拉开距离。
沈墨传来的那个坐标地址和“向西”的指令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虽然不知目的地在哪，但总好过在这绝地盲目乱撞。他凭借惊人的方向感，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强行向西突进。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向左通往更深处，向右则是一段向上的斜坡。向西！他毫不犹豫选择向右。
斜坡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门。凌曜毫不犹豫，侧身用肩膀猛撞！
门被撞开的瞬间，冰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巨大的水流轰鸣声！门外竟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泄洪通道，湍急的水流没及小腿，通道一端漆黑一片，另一端极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亮。
“这边！他进入主泄洪道了！”身后的追兵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凌曜毫不犹豫地跳入冰冷的水中，逆着水流的方向——向西，朝着那微弱的光亮全力奔逃。水流极大地阻碍了他的速度，但他别无选择。
网络安全中心，沈墨面前的屏幕一角，一个不起眼的绿色光点突然闪烁了一下，随即沿着一条代表城市地下泄洪系统的淡蓝色线路快速移动。
“他收到了！他在移动！”沈墨心中一震，几乎要握紧拳头。他冒险发出的指令起了作用！
那个坐标是他通过私人关系掌握的一处位于城市西区边缘的、早已废弃的地下管网维护安全屋，极其隐蔽，且里面有他预留的一些基本物资和一条绝对安全的对外通讯线路。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极少人知道的紧急避难所之一。
现在，他把它提供给了凌曜。
他能看到代表凌曜的光点正在泄洪道中艰难移动，而后面，数个红色的光点——代表追击者——也进入了泄洪道，紧追不舍，并且速度似乎更快，他们可能配备了水下推进设备。
形势依然危急。
沈墨眼神锐利，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他无法直接干预地面的追击，但他可以给凌曜制造机会。
他迅速调取了城市水务管理系统的控制权限（以测试系统应急响应为由），锁定了凌曜后方一段泄洪道的几个分流闸门。
“计算水流速度和目标位置……就是现在！”他猛地按下回车键。
正在冰冷水中奋力奔跑的凌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械轰鸣声！
紧接着，他身后的水流速度骤然加剧，水位快速上升，几乎瞬间就淹到了他的腰部！巨大的水流冲击力让他差点摔倒。
而更后方，传来了追击者们惊怒的叫喊和混乱的水声——沈墨操控的闸门变化，改变了局部水流，暂时阻断了他们的追击路线！
“干得漂亮，总监！”凌曜心中暗赞，趁机拼命向前冲去。前方的光亮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泄洪道的出口，通向城市西郊的一条河流！
他终于冲出了黑暗的泄洪道口，重新呼吸到夜晚冰冷的空气。眼前是宽阔但流速平缓的河流，对岸是茂密的树林。
他回头看了一眼，追击者暂时还没能突破水流的阻碍。
但他不敢停留，立刻潜入水中，利用夜色和芦苇丛的掩护，向着下游沈墨提供的坐标方向泅渡而去。
一小时后，凌曜如同一个水鬼，艰难地爬上一处荒芜的河岸。根据记忆中的坐标，他找到了那个伪装成废弃配电箱的入口。
输入沈墨信息里附带的临时密码（显然沈墨及时更新了权限），入口滑开，他跌跌撞撞地钻了进去，随即反锁。
安全屋内空间狭小但干燥，有简单的医疗包、食物、水和一台老式的、但连接着特殊天线的通讯设备。
他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吐出几口冰冷的河水，浑身冻得发抖，肩膀因为撞击而隐隐作痛，但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几处擦伤和冻得发青，没有严重伤口。那个EMP发生器已经彻底报废，手腕留下一圈轻微灼伤的痕迹。
休息了几分钟，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那台通讯设备前。设备只有一个频道，显然是直连沈墨的。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还带着喘息和沙哑：
“喂？总监先生？你的‘安全屋’品味真差，不过……谢了。”
网络安全中心，沈墨听到频道里传来凌曜的声音，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
“你还活着。”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依旧平静，但少了几分冰冷。
“差点就变成你鱼缸里的装饰品了。”凌曜嗤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那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别墅，是个他妈的地下军事基地！他们早知道我要去，等着我呢！”
“我知道。”沈墨道，“你触发陷阱后，我捕捉到了他们的应急响应模式，非常专业，且带有明显的非商业特征。你遇到的第三方，很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或者至少有关联。”
凌曜沉默了一下，回想管道里那个身手极好的家伙和基地里的装备：“同意。他们想要潘多拉，而且势在必得。他们甚至知道我们联系过。”他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沈墨，你那边也不干净。他们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通讯那头，沈墨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
“我知道。”他再次说道，声音低沉，“给我提供银湖别墅结构图的后台日志被篡改过，手法很高明，但并非无迹可寻。调查指向内部一个……我没想到的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被压抑的愠怒和失望。
凌曜吹了声口哨：“哇哦，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的感觉怎么样，沈总监？”
沈墨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你现在的位置暂时安全，但他们丢失了你的踪迹，一定会全力搜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凌曜看着简陋的安全屋，眼神锐利起来：“怎么做？他们差点把我做成标本，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而且，我现在对那个‘潘多拉’的好奇心，已经突破天际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倒是你，沈总监，家里着了火，还被贼惦记着传家宝，你下一步棋怎么走？继续把我当外围棋子用，还是……玩把大的？”
通讯两端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种共同的、强烈的危机感，以及被彻底激怒的斗志，正悄然将两个原本对立的人拉向同一条战线。
脆弱的停火协议，在经历生死考验后，正在向着某种更稳固的“同盟”转化。
“我们需要见面谈。”沈墨的声音最终打破了沉默，“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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