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成大事者需心狠手辣,必先屠戮身边之人,斩断所有牵绊;
亦有人说,权力是最烈的毒药,能让人抛却底线,舍弃所有,包括曾经温热跳动的心。
他的狠辣,早已闻名天下。
在这片交织着背叛与杀戮的星际版图上,没人见过他对谁心慈手软,更没人敢奢望他手下留情。
他的每一步决策都精准狠厉,每一次出手都杀伐果断,仿佛天生便是凉薄之人,眼中只有胜负与权力,从无半分温情。
可没人记得,多年前的他,也曾有过软肋,有过想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这些罪恶,也只是为了保护我的亲人和朋友。”
朋友?
他曾经有。
只是后来,要么因身份日渐悬殊而渐行渐远,要么便葬身在无休止的战火之中。
自他踏上内鬼阵营这条布满荆棘的路,“朋友”二字,便成了奢侈的过往。
如今的他,是内鬼阵营最顶层的掌权者,手握生杀大权,四海臣服,麾下内鬼数以万计,恭敬者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让他厌烦,真正能交心的人,寥寥无几。
狠辣、凉薄、不择手段。
这些标签被世人反复提及,人云亦云,却没人知道,他今日的机关算尽,是在烈火与血泊中一步步熬出来的。
没人知晓他过往的苦与痛,没人明白他每一次狠下心肠时,内心的挣扎与煎熬。
或许,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漫漫长路里,曾有过一束萤火,照亮他的前路。
那是他唯一的温暖与希望……可那萤火本就微弱,在帮他艰难前行的途中,轻轻一触,碎。
连带着他最后的天真,一同消散在风里。
他这一生,杀过无数人。
而她,给了他前行的勇气与鼓励,也成了他复仇的全部执念。
当年那场惨烈的屠城,万人丧生,烽火连天中,他怀中沉睡的她,是支撑他走过黑暗的唯一力量。
他为母亲与她复仇,雨夜行,探入基地,选择在一条危险的高索上,复仇。
万幸,他成功了。
不仅手刃了仇敌,还一步步爬上权力巅峰,成为了无人敢违抗的人。
经历过失去的痛苦,他愈发珍惜仅存的亲人,妹妹夜莺。
他倾尽所能将她保护起来,隔绝基地风雨,不愿让她再沾染半分危险。
可命运似乎总爱与他开玩笑,该来的意外,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金黄的火焰跳动,浓烟滚滚。
他接到消息后,不顾一切地匆匆赶来,却只听到了夜莺死亡的噩耗。
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彻底崩塌。
多年来小心翼翼守护的一切,再次化为泡影。
……
就在他被绝望淹没时,在废墟中捡到了一个陈旧的本子。
本子上的字迹清晰地告诉他:
夜莺确实死了,但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她还活着,只是不再是以“夜莺”的身份。
本子上还写着,她现在尚有一线生机,若不立刻前往救援,等两个时空里属于“夜莺”的灵魂彻底消散,便再也无法挽回。
看到这些文字,他心中的绝望瞬间被强烈的执念取代。
哪怕知道那个时空的女子,不完全是他记忆中的夜莺,可只要她体内还残留着一丝夜莺的灵魂,他便要拼死一试。
他动用了内鬼阵营所有的资源,不顾时空穿梭的巨大风险,终于在最后一刻,救下了那个女子。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庞,他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与庆幸,以为这场风波终于可以平息,他终于能留住这最后一点念想。
只是,女子刚从时空缝隙中被救出,体质极度虚弱,还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根本不认得他这个“哥哥”。
他没有逼迫,只是耐心陪伴在她身边,还命令手下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她恢复记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众人的努力下,奇迹终于发生了。
那天,女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她看着教父,轻声说,她的灵魂深处,确实藏着一些属于夜莺的记忆。
通过那些碎片,她了解了教父的过往,知晓了他所做的一切。
可了解之后,她眼中没有感激,只有抗拒与疏离。
“这里的背叛与杀戮,我实在无法接受。”她的语气平静却坚定,“如果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我宁愿回到船员阵营,做一个向往和平的普通船员。”
这话一出,在场的内鬼们全都大惊失色。
谁敢在教父大人面前如此直言不讳,质疑他的行事之风?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站在最前面的小弟下意识便要掏枪,却被身边的清洁工死死按住,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所有人都以为,教父会震怒,会毫不犹豫地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教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怒火,只有深深的忧伤。
他沉默了许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当真要离开我?当真要让我再次失去你吗?”
女子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心中微动,却还是咬了咬牙,叫出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哥,我们本就信念不同,放我走吧。”
“大人!万万不可!”小弟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恳请教父,“她知道我们太多秘密,若是放她回到船员阵营,必定会给内鬼阵营带来大乱子!不如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随着小弟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千万内鬼也纷纷附和,齐声请求教父不要放走她。
一边是内鬼阵营的永恒基业与万千手下的安危……一边是他视若珍宝、失而复得的亲情。
两者如同天平的两端,重重压在他的心头。
他难以抉择。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选择前者。
可最终,他还是放她走了。
如果她不想待在这里,强行将她留下,甚至因为所谓的“隐患”而杀了她,那他当年拼死上位、想要保护亲人的初衷,便彻底违背;那些与夜莺相依为命的岁月,也成了笑话。
即便他顾念旧情不杀她,只是将她强制留在身边,那与软禁又有何异?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她了,不愿再让她活得不快乐。
得到他的允许,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道谢,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内鬼基地。
后来他听说,她加入了船员阵营,成为时间之主,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所向往的和平。
多年过去,内鬼基地依旧是那个权力中心,冰冷而肃穆。
教父时常会在独处时,想起那个曾经灿烂如阳光的身影,想起她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那件事,成了他多年来解不开的心结,午夜梦回,总能让他从噩梦中惊醒。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伤心往事,眼神渐渐暗沉下来。
惋惜之余,一个被他搁置了许久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当年救她于水火,全靠那个神秘本子的指引。可事发之后,那个本子便如同蒸汽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派人寻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咒术师。”他沉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咒术师闻声立刻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大人。”他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教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个本子,依旧没有找到吗?”教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是,大人,属下一直在派人追查,可始终没有线索。”咒术师如实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你下去吧。”教父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不想再听这些毫无进展的汇报。
咒术师退下后,小弟立刻上前,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大人……那个本子里,不是蕴藏着神……”
教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你说得对,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旦它被人捡到,我们多年来的布局,很可能会东窗事发。”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神色有些难辨。
那个本子太过神秘,里面的内容太过惊人,若是被船员阵营的人找到,后果将难以预料。
“找不到,就去飞船上找。”教父掐灭雪茄,语气斩钉截铁,“调动所有在飞船上的人手,务必将那个本子找回来。”
“大人,”小弟试探着问道,“那……我们不继续追查潜伏者了吗?”
“你在揣测我的意图?”教父抬眼瞄了他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快。
换作平时,小弟的这份机灵或许还能让他满意,但最近事情频发,处理潜伏者的事情本就耗费心神,他实在没耐心应付这些试探。
小弟心中一紧,立刻躬身行礼,诚惶诚恐地说道:“不敢,属下只是随口一问,绝无揣测大人之意。”他低着头,不知道自己又踩中了教父的哪个雷点。
“不过,”教父停顿了半晌,话锋忽然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怎会如此轻易放过那个叛徒?你能立刻猜出我的想法,倒是聪明。”
小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只是静静听着。
教父站起身,走到大殿的窗边,望着窗外深邃的星空,眼神冰冷而锐利。
他淡淡道:“我不喜欢暴力,血的代价,太过昂贵……但只要这血不溅我身上便是,在不可控的情况下,暴力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我要让所有内鬼彻底明白,”教父冷笑一声,听来空洞苍凉,“背叛我的人,将会有什么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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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4463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