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刮得紧，卷着碎雪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屋里却暖融融的，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张起灵正往炕桌底下的炭盆里添炭，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木炭，映得他侧脸发亮。
苏瑶坐在炕边，怀里抱着安安喂奶。小家伙最近长牙，总爱咬着奶头不放，疼得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不许调皮。”安安像是听懂了，含混地“唔”了一声，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睫毛上还沾着点奶渍。
“吴邪说他们傍晚到。”苏瑶看着窗外渐浓的暮色，“这雪天路滑，不知道会不会晚点。”
“已经让人在山口扫雪了。”张起灵把炭盆往炕桌中间挪了挪，“李大爷家的儿子开着铲车去的，误不了。”他拿起旁边的小毯子，盖在苏瑶腿上，“别着凉。”
安安吃饱了，打了个奶嗝，在苏瑶怀里眯起了眼睛。她把孩子放进旁边的小摇篮里，盖上柔软的小被子，看着他小胸脯一起一伏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院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喇叭声，苏瑶眼睛一亮：“来了！”
张起灵起身去开门，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灌进来，他赶紧侧身挡住，就见王月半裹着件军大衣，像个球似的滚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巨大的蛇皮袋：“可算到了！这雪下的，胖爷我车轱辘都差点陷进沟里！”
吴邪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用棉布包着的东西，脸上沾着点雪：“给你们带了些年货，还有我妈做的酱肉和腊鱼。”
“快上炕暖和暖和。”苏瑶赶紧招呼他们，“起灵，把那壶热好的米酒拿来。”
王月半脱了大衣，露出里面花里胡哨的毛衣，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还是屋里暖和！胖爷我脚趾头都快冻掉了。”他凑到摇篮边看安安，“哎哟，我干儿子睡得多香，胖爷给你带了新玩意儿！”说着从蛇皮袋里掏出个会跑的小火车，上了弦就能“呜呜”跑，“等你醒了给你玩。”
吴邪把棉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副春联和福字，还有些五颜六色的烟花：“今年让老张也尝尝放烟花的滋味，以前总说没意思。”
张起灵端来米酒，给每人倒了一碗，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甜香混着炭火的气息在屋里弥漫。王月半端起碗一饮而尽，咂咂嘴：“好酒！比城里买的带劲！”
苏瑶去厨房忙活，张起灵帮着吴邪贴春联。王月半在屋里转了圈，指着墙上挂着的安安百日照：“这照片拍得好，把我干儿子拍得虎头虎脑的！”
厨房里，苏瑶把吴邪带来的腊鱼切块，放进锅里蒸，又炒了盘腊肉炒冬笋，油香顺着门缝飘出去，惹得王月半在外面喊：“苏瑶妹子，快好了没？胖爷我肚子都叫了！”
“快了。”苏瑶笑着应着，把最后一盘清炒菠菜端出去。
炕桌上很快摆满了菜，蒸腊鱼、腊肉冬笋、炒菠菜，还有张起灵炖了一下午的鸡汤，热气腾腾的，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安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叫，王月半赶紧把他抱起来，用胡子扎他的小脸，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来，干杯！”王月半举起米酒碗，“祝我干儿子健康长大，祝老张和苏瑶妹子越来越恩爱，祝咱们明年还能在这儿喝酒吃肉！”
“干杯！”
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米酒的甜暖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冬天的寒凉。吴邪给苏瑶夹了块鸡腿：“多吃点，带孩子辛苦。”他看着张起灵笨拙地给安安喂米汤，忍不住笑，“老张现在抱孩子的姿势比以前标准多了。”
“那是，”王月半抢话，“胖爷我教的！想当年……”
话没说完，就被安安一把抓住了胡子，疼得他“哎哟”一声，却舍不得推开孩子，只能龇牙咧嘴地喊：“小祖宗，轻点！这胡子还得留着过年呢！”
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混着窗外的风雪声，还有安安的咿呀声，把这岁末的寒夜填得满满当当。苏瑶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所谓的年味儿，其实就是这样——窗外大雪纷飞，屋里炉火正旺，有牵挂的人在身边，有热乎的饭菜，有说不完的闲话，还有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带来生生不息的希望。
张起灵把安安递给苏瑶，自己则默默给每个人添酒，目光落在苏瑶脸上时，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苏瑶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来，让她想起多年前在古墓里，也是这样一双大手，在黑暗中紧紧牵着她，给她无尽的勇气。
夜渐渐深了，雪还没有停的意思。王月半已经喝得半醉，靠在炕头哼起了跑调的歌谣，吴邪拿着相机，拍下这温馨的一幕，镜头里，张起灵正低头给苏瑶剥橘子，炭火的光在他们周身跳跃，像无数细碎的星辰。
苏瑶抱着熟睡的安安，靠在张起灵肩上，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心里踏实得很。她知道，明天醒来，院子里的雪会积得更厚，王月半会拉着张起灵去堆雪人，吴邪会拿着相机在雪地里拍个不停，而她会在厨房里，煮一锅热腾腾的饺子，等着他们回来。
这便是最好的岁末——有灯火，有团圆，有温暖，还有对来年的满满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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