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慌忙起身：“先生……”
谢危将兔子灯递到她手中：“拿着。”说完转身就走，却又在拐角处停住，“……生辰吉乐。”
温昭端详着那个兔子灯，她抬头望向谢危离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记得你生辰的人，不止我一个。”姜雪宁笑眯眯地说，“走吧，张大人煮了长寿面，特意给你留了一碗。”
不过温昭摸鱼的日子也到头了。因为山路提早疏通了，一众人也要前往京城了。
“姜姑娘，你不觉谢少师与逆党……牵扯过深？”张遮的声音透着几分犹疑。
温昭正倚在假山后晒太阳，恰好将这番对话听了个真切。
“张大人多虑了。”姜雪宁语气坚定，“先生虽行事狠厉，但绝非乱党之流。他……是个好人。”
“好人？”张遮轻叹，“张某评价人，只以其心而论。这世间大多错事都有缘由——有人为报仇，有人为报恩。但不论目的如何，错就是错。”
姜雪宁明显一怔：“所以……人若犯过错，就真的无法弥补了吗？”
气氛一时凝滞。温昭暗骂张遮这个木头太直，轻咳一声，笑道：“我可不是存心偷听，实在是二位说话声顺着风就飘过来了。”
她倒也不躲闪，索性抱着手大大方方从假山后转出来，顺势走到张遮对面：“张大人，我方才听您说'错就是错'，那依您之见，若是为救人性命而犯的错，也算不可饶恕吗？”
张遮眉头微皱：“这……”
“比如，”温昭不紧不慢地看着他，“有位大夫为救垂死病人，偷了贵重的药材。事后他拼命赚钱偿还，还免费为穷人看病十年。您说，这样的人该不该被原谅？”
张遮沉思片刻：“情有可原，但……”
“但什么？”温昭打断他，“张大人执法严明我们都知道，可法理之外尚有人情。您审案时，不也常酌情量刑吗？”
温昭趁热打铁，“我常听先生教导说律法如山，人心似水。张大人，您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人值得给个改过的机会？”
张遮若有所思：“这……”
“要我说啊，”温昭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就像这片叶子，正面是绿，背面是黄。可它归根结底还是片叶子。”她将叶子轻轻一抛，“看人，得看全了才行。”
张遮望着飘落的树叶，突然拱手：“温姑娘高见，是张某狭隘了。”
姜雪宁也展颜一笑：“温昭说得是。谢危他……”她顿了顿，“就像这片叶子，有明有暗，但终究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张遮突然正色道，“有些原则，终究不能破。”
温昭笑道：“那是自然。大节不可夺，小节不妨从权嘛。”
张遮闻言，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姜雪宁悄悄拉了拉温昭的袖子，小声道：“谢谢你。”
温昭悄悄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把气氛缓和下来了。她拍拍手：“好啦，咱们还是先收拾包袱么回京吧。先生怕是等急了。”
张遮点头：“温姑娘说得是。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方才那番话，确实让张某受益匪浅。”
温昭暗想，这木头张可真是执着，嘴上却还是笑意满满：“张大人客气了。我不过是觉得，这世上哪有纯粹的好人坏人？就像我家先生，对敌人狠起来像阎王，可对在意的人……”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雪宁，“连命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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