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途中，温昭总觉得心头不安。直到马车驶入城门，才听闻张遮母亲去世的噩耗——老人家因儿子迟迟未归，冒雪击鼓鸣冤，旧疾复发而亡。
夜色已深，温昭拎着食盒悄悄来到张府。院内一片死寂，唯有书房亮着微弱的灯。她轻叩门扉：“张大人，是我。”
门内沉默许久，才传来沙哑的声音：“……温姑娘请回吧。”
“我带了粥和小菜，张大人多少用些。您母亲若在天有灵，定不愿见您如此。”
门突然开了，昏暗的烛光下，张遮呆坐在书案前，仿若行尸走肉。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刚正不阿的男人此刻颓唐的模样，轻声道：“方才您同姜二姑娘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张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您说自己为人臣不忠，为人子不孝……”温昭摇摇头，“可我却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您更忠更孝的人了。”
张遮苦笑：“温姑娘不必安慰我。”
“不是安慰。”温昭直视着张遮的眼睛
“姜二姑娘方才那般说辞，不过是想让您把对自己的恨转嫁到她身上罢了。她宁可您恨她，也不愿见您这般折磨自己。”
张遮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指节发白。
“若不是逆党作乱，您不必远赴险境；若不是朝廷昏聩，张老夫人不必击鼓鸣冤；若不是……”温昭将粥推到他面前。
她顿了顿，“若不是您一心为民，老夫人也不会无人照料。可张大人，您想想，若老夫人知道您此番查案，是为了让千万百姓免遭战火，是为了让更多母亲不必失去儿子……她定会说……”
“说什么？”张遮声音发颤。
温昭郑重道：“她定会说，我儿做得对。”
张遮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温昭静静等着，直到他平静些才开口：“吃点东西吧，明日还要操办后事。”
他颤抖着拿起勺子，终于吃下了今日第一口饭。
离开张府时已近子时。温昭刚拐过街角，突然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谢危和姜雪宁站在街头，姜雪宁似乎在哭，而谢危竟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温昭闪身躲到树后，心口怦然。看这情形，姜二姑娘与张遮怕是缘分已尽。她忽地一怔——那先生岂不是……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暗恼道：这般时候，怎的还想这些？
“哎……”她轻叹一声，“这情情爱爱的，真是伤心又伤肺。”
她对着那相拥的二人悄悄合掌：“月老在上，信女愿将所有情丝统统赠予二位，这劳什子我现在用不着，往后更不想要！”
回到谢府，温昭辗转难眠。第二日一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书房复命。
“昨夜去张府了？”谢危发问。
温昭一惊：“先生怎么……”
“剑书看见你翻墙了。”谢危放下笔，“张遮如何？”
“不太好。”温昭老实回答，“但总算吃了些东西。”
温昭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先生若没什么事，我再回去补会儿觉……”
“站住。”谢危还没开口，剑书第一个跳出来，“你这几日怎么回事？从前天不亮就起来练剑、审犯人的劳模，现在居然要睡回笼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