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喘着气停下动作,定睛一看,竟是个小巧的青玉药瓶。她一把夺过来,打开塞子轻嗅,一股清冽的药香沁人心脾,她体内那股隐隐躁动的毒素竟瞬间平复了不少。
她惊讶地看向吕显:“这是……压制我毒素的‘凝雪散’?你从哪儿弄来的?”
吕显揉着被敲痛的胳膊,龇牙咧嘴地笑:“嘿嘿,我这几天不见踪影,可不是白跑的。为了这宝贝,差点没跑断腿。”
温昭握紧药瓶,心头一暖,语气也软了下来:“多谢你了,吕显。”
“哎,可别谢我,”吕显连忙摆手,朝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真要谢,就谢你家那位谢大人吧。他自从知晓你体内积了多种缠人的毒素后,就一直在暗中派人四处寻访解毒良方和压制之法。这次也是得了线索,说南疆一位隐世药僧手中可能有方配药,他才立刻让我亲自跑一趟,务必求来。你手上这瓶,可是千金难求。”
温昭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的青玉瓶,她没想到,那个终日忙于朝政、看似冷心冷情的谢危,竟将她的事如此放在心上。
她深受触动:“他既以诚待我,我必竭尽全力,完成他交代的那三件事。届时功成身退,也算还他自由。”
吕显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你、你当真对谢居安毫无半点男女之情?可你明明为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温昭微微一笑:“这世间情意千万种,并非只有儿女情长一种。我敬他重他,愿以命相托,却未必非要嫁他恋他。”
吕显捶胸顿足:“话虽这么说,可你这简直是吃了话本里的绝情丹吧?怎么世间多少好男儿,就没一个能入你的眼?”
温昭被逗乐了:“非也非也。话本里的郎君我见一个爱一个,现实中的郎君嘛……我看一个嫌一个。”
吕显当场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眼光,怕是比我们谢大人挑奏折还刁。”
温昭早已不见踪影,书房里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吕显缩着脖子,将方才与温昭的对话删减添补地说了七八,尤其重点描述了温昭那句“功成身退,还他自由”以及对谢危“并无男女之情”的论断。
谢危坐在案后,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好看的眉宇紧紧蹙起,半晌,才冷冷地嗤笑一声:“天大的笑话。她对我毫无男女之情?难道我谢居安便对她有么?”
这话音冷冽冽的砸在地上,连空气都冻住几分。
旋即,他话头猛地一转,漠然出声:“倒是你,吕照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未经我允许,便擅自将一纸假婚书送入礼部,登入官籍!你视朝廷法度为何物?又视我谢危为何人?”
迎着他深沉的目光,吕显心知这次谢危是动了真怒,哪还敢像平日那般插科打诨、狡辩推脱,清清嗓子:“我、我那也是权宜之计,为了应付核查……”
谢危根本不听他解释,朝门外冷声唤道:“追影!”
侍卫追影应声而入。
谢危语气毫无波澜:“前日命你采买的那几筐鄞州特产的‘玉露香柚’,不必留了。全部退回,或自行处置。”
——那是他知温昭喜食酸甜,特意让人快马加运,原预备中秋赏月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