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瞧她时常盯着自己那张蕉庵古琴出神，有意无意地在案几上摹划琴弦，应是真心喜欢的。他原想亲手制一张新琴，可朝务繁忙，雕刻琴身又极费工夫，等桐木阴干、大漆晾透，怕是她的生辰早已过了。
今年……
他转身对追影道：“去查查那掌柜儿子犯了什么事。”
追影总觉得自家大人心里装了太多事，有国事、家事，如今还添了些新的心事。他也不敢问那些堆积如山的紧急公文该如何处置，只得垂首道了句：“是”。
这日午后，温昭刚与一位南洋商人谈妥一批香料的价格，将人送走，正想歇口气，却见姜雪宁带着侍女走进了云水间。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温昭迎上前，有些意外。姜雪宁平日若非商议合伙生意，很少亲自来铺子。
姜雪宁神色如常，指了指身后侍女捧着的几卷画轴：“前几日得了几幅古画，想着你这里识货的人多，拿来请人帮忙掌掌眼，定个价，若合适，便放在你这里寄卖。”
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由头，姜雪宁素来喜好收藏古玩字画。
温昭正要接过画轴细看，铺子门口的光线一暗，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竟是张遮。
温昭挑眉，今日吹的是什么妖风，把这位刑部侍郎也吹到她这小庙来了？
张遮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着温昭拱手一礼：“温……谢夫人。”
他似乎对如何称呼温昭仍有些迟疑，最终选了个稳妥的。“下官奉命查案，途经此地，想起姜……姑娘前日提及要送画来此，顺路过来看看。”
他解释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只是顺路。
温昭心下好笑，查案能查到她的香料铺子来？这张遮找借口的本事可不如他断案高明。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张大人来得正好，姜姐姐刚带了画来，您也帮着瞧瞧？”
张遮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姜雪宁身上，闻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侍女将画轴在长案上小心铺开。是一幅山水立轴，篇幅颇大，顶部需要有人按住才能完全展开审视。侍女个子矮小，有些吃力。
姜雪宁正欲亲自上前帮忙，却见张遮已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稳稳地按住了画轴顶端。他的动作流畅，似再正常不过。
“有劳张大人。”姜雪宁低声道，耳根似乎微微泛红，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查看画作的细节，指尖轻轻拂过绢本。
张遮“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画上，神情专注，但那按着画轴的手指却绷得有些紧。他的站位巧妙，恰好挡住了窗外可能吹进来的风，确保画作不会被扰动。
温昭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个假装看画，实则心神不宁；一个借口公干，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姜雪宁想查看画轴最上方一处细微的破损时，踮起脚仍有些看不真切，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几乎同时，张遮便微微倾身，低声说了一句：“此处似有霉点。”
他的手指虚指了一下位置，并未真正触碰到画作，更未碰到姜雪宁，却恰到好处地帮她指明了方向，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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