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的脆响!
是从殿门方向传来的!
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姜月猛地抬起头,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
他要进来了?
他来做什么?
继续折磨她?还是……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卑劣的期待死死攫住了她!她死死地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屏住了呼吸。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没有预想中倾泻而入的天光。外面似乎也是黑夜,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丁程鑫。
他独自一人,手里似乎提着一盏极小的宫灯,昏黄的光晕仅能照亮他脚下方寸之地和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冷硬面孔。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将那点微弱的光源也隔绝在外。
殿内重新陷入黑暗,只有他手中那盏小灯,像黑暗中唯一漂浮的萤火,缓慢地、坚定地朝着她移动过来。
姜月像被钉在了榻上,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点光晕越来越近,照亮他玄色的衣摆,照亮他握着灯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最后,停在了榻边。
昏黄的光线向上蔓延,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和他那双低垂着的、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蜷缩在榻上、狼狈不堪、惊恐地望着他的她。
没有立刻发作,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
那种死寂的沉默,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窒息。
姜月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丁程鑫“怕黑?”
姜月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怎么会知道?她从未表现出来过!
丁程鑫没有等她回答,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他抬手,将那盏小得可怜的宫灯,放在了榻边的矮几上。
那点微弱的光晕,勉强驱散了榻周一小片的浓黑,将两人笼罩在一个暧昧又脆弱的光圈里。
然后,他在榻边坐了下来。
床榻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
姜月下意识地向后缩去,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床柱,退无可退。
他却并没有靠近,只是侧对着她,目光落在跳跃的微弱灯焰上,侧脸线条在昏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丁程鑫“朕小时候”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缓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丁程鑫“也被关过黑屋子。”
姜月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丁程鑫“比这里小,比这里冷。”
他继续说着,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丁程鑫“也没有灯。”
丁程鑫“关了多久,记不清了。只记得老鼠会啃脚趾,饿极了,连土都想吃。”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目光极淡地扫过她惨白的脸。
丁程鑫“那时候,就在想”
他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微妙的、扭曲的东西
丁程鑫“若是能有一盏灯,哪怕只有豆大的一点光……也好。”
姜月呼吸窒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缩成一团。
他……是在安慰她?
用这种……血淋淋的、自揭伤疤的方式?
为什么?
他不是应该暴怒吗?不是应该掐着她的脖子逼问系统的下落吗?
为什么……
丁程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盏灯,不再说话。
殿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灯焰,不安地跳动着,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投下两点小小的、冰冷的光。
姜月蜷缩在阴影里,看着他被昏光勾勒出的、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的背影,看着他放在膝上、微微攥紧的拳头。
心底那片冰封的绝望,突然裂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一种……更尖锐、更复杂的刺痛。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那份偏执到疯狂的占有欲,那份不容任何背离的掌控,或许……并非全然源于暴戾。
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直面和言说的……恐惧。
怕被抛弃。
怕再次被独自扔回那片冰冷的、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里。
所以才会在她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想要离开的念头时,变得那般歇斯底里,那般毁灭一切。
系统【暴君情绪值:……无法测算……目标核心防御机制被触发……行为模式逆转……】
脑中似乎闪过系统极其微弱、混乱的杂音,旋即又归于沉寂。
姜月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盏他特意带来的、微不足道的小灯。
所以……这盏灯,是他所能给出的……
最扭曲的道歉?
和最偏执的挽留?
眼泪毫无征兆地再次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恐惧或算计。
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楚的钝痛。
为她自己。
也为他。
丁程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或许只是厌倦了这沉默。他忽然站起身。
姜月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屏住呼吸。
预想中的触碰或斥责并未降临。
他只是弯腰,提起了那盏小灯。
然后,转身。
朝着殿门走去。
昏黄的光晕随着他的移动而远离,黑暗重新贪婪地吞噬过来。
就在他即将走到殿门口,身影快要融入那片浓黑时——
姜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或许是那盏灯的光太微弱。
或许是他方才那番话太刺人。
或许……只是她真的太怕一个人被扔在这绝对黑暗里。
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带着明显哭腔的声音,颤抖着,冲口而出
姜月“……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