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搬走那年,还不到六岁。小小的她坐在搬家车的后座,攥着一只兔子布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
车子开得很慢,碾过乡间小路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源舶租下的房子并不宽敞,但胜在干净整洁。房东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满头银发配上花白的长胡子,笑起来眼角堆满了褶子,活像童话故事里的圣诞老人。每次见到林若,他都会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
林若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位和蔼的老人。每次放学回来,总能看到他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曲调。
“爷爷好——”
她脆生生地喊上一声,老爷爷便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哎哟, 小若回来啦!”
林源舶这次没有再继续做皮具生意。那伴了他多年的缝纫机、裁刀, 全都被他卖掉了。
当有人来拉走这些器械的时候,小林若在一边哭着喊着。
“这是我们家的,这是我爸爸的!”
林源舶抱起小林若,走进房间把她安顿好,转身就离开了。
林源舶在老家买了一层楼房,可那层楼一直空着,连墙漆都没刷。当有人问起他就只是摆摆手说。
“以后再说。”
他的语气淡淡的。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搬家后的第二个清晨显得格外安静。林源舶牵着林若的小手,走在通往幼儿园的小路上。女孩安静得不像话,软软的小手轻轻搭在父亲的掌心,时不时抬头望望四周,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忐忑。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连空气的味道都带着几分疏离感。她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试探这片新天地。
幼儿园门口,一位四十来岁的女院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她热情地招呼林源舶坐下,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园内的设施和课程安排,语调温和却透着几分严肃。
林源舶礼貌地点点头,回应几句,而林若则站在他旁边,低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她的身体有些紧绷,像一只警惕的小鹿,但她依旧默默站着,不发一语。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她微微偏过头。谈话间,女人提到年龄的问题时忽然停顿了一下,眉头轻皱:
“嗯?这个孩子今年……”
她的声音略微拔高,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林若上学早,比同级的孩子都要小一岁,经过考虑,林源舶决定让林若再留一级中班,等年底和这里的教学进度磨合好后再升大班,院长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补充一些关于班级活动的事宜。
林若听得朦朦胧胧,她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父亲的脸,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把小手攥得更紧了些。
他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但生活中总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林源舶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诊断他得了抑郁症。
这无疑是一个噩耗,他们刚搬了家,缺少了一名家庭成员,林若也还太小了,他怎样都要撑下去,林源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