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秒针走过第 60 格，教室里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像一桶冰水浇下来，许念念的后背瞬间绷紧。她听见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吱啦」声——明明没有人伸手，那根吊在半空的粉笔却自己动了，字迹沿着黑板蔓延：
「答题时间：30 分钟。」
「违规视为交白卷。」
最后一笔落下，粉笔「啪」地折断，断口溅出几点暗红。
灯管再度亮起时，许念念看清了教室全貌：三十套课桌椅，分成五列六排，桌面上用红色油性笔写着不同编号。她的位置正对讲台，桌面用粗体马克笔刷着「017」。
编号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提示：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忘了日期。」
她下意识捏紧指节——死亡日期？她连昨天是几号都不确定，更别提自己哪天「死」过。
教室里另外六人各自占据一角，彼此距离拉得极开，像遵循某种无声的站位规则。许念念快速扫过他们的袖口——没有红色校徽，暂时安全。
最左侧靠窗的男生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马嘉祺「按照老规矩，先交换信息，再决定答题顺序。」
许念念认出那是马嘉祺——倒计时出现前，她在走廊尽头见过他的背影。
006号「马队，」
后排有人嗤笑
006号「副本一就讲规矩，你累不累？」
说话的人裹着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掩住下半张脸，只露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桌角用涂改液歪歪扭扭写着「006」，旁边画了一把倒挂的小刀。
马嘉祺没理会挑衅，目光投向许念念
马嘉祺「新玩家？」
她点头，喉咙干涩得发疼。
马嘉祺「名字？」
许念念「许念念。」
话音落地，教室里忽然响起「咔哒」一声脆响——像有什么金属机关被触发。所有人同时抬头，看见黑板顶端凭空垂下一只老式点名铃，铃舌自动摇晃，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原本空白的讲台表面浮现一行血色小字
规则「禁止在教室以外区域说话——违者立即回收。」
末尾那个「收」字正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落在地板上，聚成一截指甲大小的红色圆斑。
许念念心里一沉：他们此刻在教室内部，理论上可以开口，但规则里还有后半句——「禁止让别人知道你忘了名字」。
她刚才报出的名字，会不会已经触犯禁忌？
仿佛回应她的担忧，那截红色圆斑突然开始膨胀，像被灌注生命的软体动物，沿着地板砖缝迅速游走，目标直指她的脚踝。
马嘉祺「让开！」
马嘉祺低喝，顺手抄起桌面的圆规，尖端对准红斑中心猛地扎下。
「嗤——」
红烟冒起，规针与地板接触的位置发出烤肉般的滋啦声。许念念闻到浓烈的铁锈味，那团红影剧烈扭动两下，化作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背面朝上。
马嘉祺用规尖挑起卡片，翻过来——
空白。
下一秒，卡片「啪」地碎成粉尘，粉尘在半空重新拼成一串数字：
「- 1」
数字闪了闪，像被无形橡皮擦掉，彻底消失。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006号「是扣命提示，」
穿校服的男生低声笑了笑
006号「新人，你欠系统一条命。」
许念念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不确定刚才的「-1」是否意味着自己真正失去了一次复活机会，但明显感觉到周遭气氛变了——另外几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麻烦。
马嘉祺把圆规拍回桌面，声音沉稳
马嘉祺「时间不多，先自我介绍，再决定怎么写答案。」
他率先摘下自己胸前的学生证，塑料壳里插着一张空白卡，中央却用烫金压印了一串数字：「001」。
马嘉祺「老玩家，副本一通关两次，失败零次，」
他目光扫过众人
马嘉祺「我的答题策略是：集体推算死亡日期，统一填写，降低误差。」
006号「切，」
006 号男生又笑
006号「上次听你的，最后还不是死了三个？」
马嘉祺「三个里有两个因为私聊被规则发现，」
马嘉祺面无表情
「你要想单干，现在就可以出去。」
他抬手指向教室门——那扇原本紧闭的木门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走廊外漆黑一片，却隐约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无数双皮鞋同时踏在地板上。
张真源「监考员提前巡场了，」
坐在最角落的眼镜少年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张真源「红色校徽……一共五枚，正朝这边来。」
许念念循声望去，那人桌面立着一本倒翻的日历，纸张泛黄，日期停在去年秋天。他戴着黑框眼镜，镜框压得太低，几乎看不清眉眼，只露出苍白的鼻尖——桌角编号「015」。
马嘉祺「张真源，」
马嘉祺点头
马嘉祺「监听范围？」
张真源「三十米，」
被唤作张真源的少年推了推镜架
张真源「但我们有 45 秒空窗，现在开口还安全。」
马嘉祺快速环视一圈
马嘉祺「那就按老规矩，每人报出自己进入规则之界前最后的记忆时间点，我们取平均值，再往前推 24 小时，作为统一死亡日期。」
006号「如果有人撒谎？」
006 号挑眉。
马嘉祺「我会先写他的编号，」
马嘉祺指了指黑板下方用粉笔画出的简易表格
马嘉祺「系统判定作弊，死他一个，不连坐。」
短暂沉默后，众人陆续开口——
「去年十月十四，晚上十点，图书馆闭馆。」
「十二月三日凌晨，实验楼爆炸。」
「一月十九，雨，十字路口，车灯。」
轮到许念念时，她喉咙像塞了团火，灼得发疼。她努力去抓记忆碎片，却只摸到一片空白——
霓虹，血泊，警笛，倒下的影子……
日期栏像被橡皮擦狠抹过，干净得令人恐惧。
她攥紧桌沿，声音低哑
许念念「我不记得。」
教室里瞬间安静。
006 号吹了声口哨，像看死人一样看她
006号「美女，你完了。」
马嘉祺皱眉，刚要开口，门外走廊的脚步声骤然停住——
「咚！咚！咚！」
敲门声节奏呆板，却震得整面黑板嗡嗡作响。粉笔灰簌簌落下，露出之前被掩盖的一行暗红小字：
「监考员有权随时抽查考生记忆真实性。」
门缝下，一道狭长影子正缓缓探入，像被拉长的红色触手，尖端勾着一枚晃动的金属校徽——
「考生编号 017，」影子发出机械合成音，「请接受记忆核查。」
许念念指尖冰凉，耳畔却响起另一道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提示：
【回档剩余次数：1】
【是否立即使用？】
她抬眼，看见马嘉祺对她做了个口型——
马嘉祺「拖 3 秒。」
许念念深吸一口气，在影子触到鞋尖的刹那，低声回答
许念念「我需要 30 秒整理记忆，请求延迟核查。」
影子顿了顿，机械音平板无波：「批准，倒计时 30、29……」
数字每跳一格，教室灯光就暗一分。许念念迅速扫过桌面，发现马克笔写的编号「017」正在渗血，血珠顺着木纹蜿蜒，拼成一行极淡的小字：
「写今天。」
她心头一震——今天？副本开启的今天？还是她真正死亡的那天？
「10、9……」
马嘉祺突然把圆规抛给她，杆身刻着细小的刻度，末端 18 mm 处被锉刀磨得发亮。他用口型示意
马嘉祺「割手指，写血字，写今天。」
许念念握紧圆规，牙关一咬，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血珠涌出的瞬间，她扑到黑板前，用最后的灯光写下三个数字——
「 09-07 」
今天的日期。
灯光彻底熄灭的前一秒，她听见机械音发出类似磁带卡壳的「咔咔」声，影子僵在门口，像被无形力量勒住脖颈。
黑暗里，张真源轻声报时
张真源「45 秒空窗结束，监考员暂时撤离。」
灯光重新亮起，黑板上的血字已经干涸，变成和普通粉笔无异的白色痕迹。影子消失不见，门缝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念念瘫坐在地，指间伤口火辣作痛，却听马嘉祺低声道
马嘉祺「活下来了。」
他抬头看向时钟
马嘉祺「还有 22 分钟，我们得把剩下人的答案也改一致。」
006 号挑眉
006号「凭什么听你的？」
马嘉祺指了指黑板下方——原本空白的表格突然浮现一行血色积分：
「001：+1」
「017：-1」
马嘉祺「系统承认了她的答案，」
马嘉祺声音低冷
马嘉祺「也就是说，违规的是‘记不得’，而不是‘写今天’。」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刀
马嘉祺「现在，还有谁想单独行动？」
教室里没人再说话。
许念念靠在桌沿，心脏仍在狂跳。她低头看向自己写在桌角的「09-07」，血字边缘正悄悄晕开，像一张无形的嘴，对她露出微笑——
副本一，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