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阳光正好,带着秋日特有的干爽。天河一中的足球场边围了不少人,高二年级的友谊赛气氛热烈。
景栖迟在场上跑动积极,额发被汗水浸湿,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每一次触球、传球都带着十足的拼劲,引得场边五班的同学阵阵欢呼。
林曦和陈欢尔站在场边靠前的位置。陈欢尔把手拢在嘴边,毫不顾忌地大喊:“景栖迟!跑起来!别愣着!” 林曦也被这气氛感染,笑着给班级加油。
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场边角落,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宋丛居然真的来了。 他没和班级大部队站在一起,而是独自靠在一棵梧桐树的树干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耳机依旧塞着,目光落在场上,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他像是履行了一个不得不履行的承诺,人到即可。
“唉?宋丛还真来了。”陈欢尔也看到了,碰碰林曦的胳膊,“估计又被栖迟念叨得没办法。”
另一边,祁琪和几个文科班的女生也来了,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她穿着干净的连衣裙,和运动场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她的目光追随着场上的景栖迟,适时地为他一次漂亮的过人鼓掌,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那个安静的角落,落在宋丛身上。
一次死球间隙,景栖迟跑到场边喝水,冲着宋丛的方向大喊:“老宋!怎么样!哥刚才那脚传得不错吧!” 宋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做了个口型。距离有点远,林曦没看清,但看景栖迟立刻垮下脸又忍不住笑的样子,估计又不是什么好话。
“他俩就这样。”陈欢尔笑嘻嘻地解释,“栖迟负责闹腾,宋丛负责泼冷水,绝配。”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争夺愈发激烈。一次中场拼抢中,七班一个高大男生和景栖迟同时倒地,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 景栖迟捂着脚踝,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栖迟!”陈欢尔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冲进场内。 林曦的心也揪了一下。
然而,比她们反应更快的是场边那个一直事不关己的身影。 几乎在景栖迟倒地的瞬间,宋丛就摘掉了耳机,没有任何犹豫,快步走进了场内。他脸上的淡漠被一种专注而严肃的神情取代,步伐快而稳。
他蹲在景栖迟身边,没有贸然去扶,而是冷静地询问:“哪里疼?具体位置?”手指虚按在景栖迟的脚踝上方,检查是否有明显肿胀或畸形。 “嘶……脚踝,扭了一下。”景栖迟吸着气说。 “别乱动。”宋丛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才小心地扶住景栖迟的胳膊,“试试能不能借力站起来,慢一点。”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专业和沉稳,仿佛这不是球场意外,而是一个需要处理的临床案例。周围的嘈杂似乎都成了背景音。
林曦看着这一幕,有些怔住。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宋丛——褪去了疏离和倦怠,眼神锐利,行动果断,全身散发着一种可靠的气场。这与他平日沉浸书本的沉默学霸形象,或是面对母亲过度关怀时的无奈模样,截然不同。
陈欢尔也松了口气,小声对林曦说:“差点忘了,他爸妈都是医生,他肯定懂这些。”
在宋丛的帮助下,景栖迟勉强站了起来,但显然无法继续比赛,被队友换下。宋丛扶着他慢慢走向场边休息区。
祁琪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宋丛,看到他冷静处理伤情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愫,有关切,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伤员身上。
经过林曦和陈欢尔身边时,景栖迟还在龇牙咧嘴,却不忘耍宝:“完了完了,英雄折戟沙场……” 宋丛没什么表情:“闭嘴,省点力气走路。” 但他扶着景栖迟的手臂却很稳。
陈欢尔赶紧上前帮忙搀扶另一边。 林曦去买了瓶冰水,递给宋丛:“需要冰敷吗?” 宋丛接过水,简短道:“谢谢。”然后很自然地将水瓶贴在了景栖迟的脚踝肿痛处,“自己按住。”
他的指挥简洁有效。景栖迟乖乖照做,嘴上却不闲着:“宋医生,手法可以啊!以后挂你专家号!” 宋丛懒得理他,只是对陈欢尔和林曦说:“看着点他,别让他乱动。最好去医院拍个片排除骨折。” 他的语气是纯粹基于医学判断的冷静,安排妥当后,似乎就又回到了那种抽离的状态,但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确保景栖迟被妥善照顾。
比赛最终以五班小胜结束,但大家更关心景栖迟的伤势。班长组织大家散去,几个男生准备送景栖迟去医院。 宋丛看着他们安排妥当,才重新戴上耳机,对景栖迟说了句“走了”,便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清瘦孤直,仿佛刚才那个冲入场内的果断少年只是惊鸿一现。
祁琪看着宋丛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走向正在收拾东西的景栖迟和陈欢尔,轻声询问情况。
林曦站在原地,看着宋汇入离开的人流,消失在校道尽头。 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足球场恢复了平静。 她心里对宋丛的印象,却变得有些不同了。那个看似冷漠的少年,心里似乎藏着很深的关切,以及一种在关键时刻才会显现的力量和责任感的雏形。
“走吧林曦。”陈欢尔招呼她,“陪我去看看栖迟那边怎么样了。” “好。”林曦收回目光,跟上陈欢尔的脚步。
绿茵场上的插曲告一段落,但某些细微的变化,仿佛秋风吹过湖面,已然留下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