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槐花落尽时,我和陈杨搬进了苏州河边的老公寓。
房子是顶层带阁楼的,墙壁爬满了常青藤。搬家的那天,沈薇和赵昊都来帮忙。赵昊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却依然像大学时那样,扛着最重的箱子爬上六楼。
“你们俩真是,”沈薇擦着汗,“找个带电梯的公寓不好吗?”
陈杨从厨房探出头来:“但这里有天窗,晚上可以看星星。”
阁楼的天窗正对着一棵老槐树。初夏的微风穿过树梢,带着花香和河水的湿润气息。我们躺在新铺的地板上,看云朵从天窗飘过。
“记得大学时你说过,”陈杨忽然说,“想要一个能看见天空的房子。”
我侧过身,看着他被阳光勾勒的侧脸:“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
他翻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件事,我也记得。”
盒子里是两把钥匙,一把铜色,一把银色。
“铜色是这里的钥匙,”他说,“银色是下面信箱的。我申请了国外的访学项目,一年。”
我的心轻轻一沉,但没说话。
“不是告别,”他急忙补充,“是邀请。项目允许带伴侣,那边大学正好有创意写作的短期课程。”
窗外的槐花被风吹落,几片花瓣粘在天窗玻璃上。我想起这些年我们的分离与重逢,像季节更替般自然。有时是他北上调研,有时是我南下采风,但我们总会回到这个有天窗的阁楼,分享各自收集的故事。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下个月。”他声音里带着试探,“如果你觉得太突然——”
“帮我准备一份课程大纲吧。”我打断他,“英文的。”
他的眼睛亮起来,像被点亮的星。
出发前的周末,我们回了一趟母校。图书馆还是老样子,只是我们常坐的那个位置,现在被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占据着。他们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要去打个招呼吗?”陈杨问。
我摇摇头:“让他们拥有自己的故事吧。”
走出图书馆时,遇到了当年的李老师。她已经退休,被返聘为督导,头发花白了不少,但眼神依旧锐利。
“是你们啊,”她推推眼镜,“还在一起,真好。”
我们陪她在校园里散步。槐树比我们读书时更高大了,枝丫都快伸到教学楼的窗口。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学生来问我,”李老师说,“该选择爱情还是前途。我总跟他们讲你们的故事。”
我们愣住了。
“不是具体的细节,”她笑笑,“而是你们让我明白,好的感情不是彼此束缚,而是互相成全。”
告别李老师,我们走到那棵最老的槐树下。陈杨忽然蹲下身,在树根处轻轻拨开泥土,取出一个小铁盒。
“毕业那年埋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干枯的槐花瓣,和一张泛黄的纸片,“当时想,如果多年后回来,它还在......”
纸片上是他工整的字迹:“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这里。”
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握着他的手,感受掌心的温度。想起这些年的聚散离合,每一次分离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每一次远行都让归途更加珍贵。
“其实,”我轻声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封皮是手绘的世界地图,上面标记着我们这些年到过的地方。
“答应我,”陈杨接过笔记本,声音有些哑,“以后的故事,我们一起写。”
“不止写,”我笑着纠正,“还要一起活出来。”
槐花的香气在晚风中愈发浓郁。我们知道,人生还有无数个夏天要经历,有的在异国他乡,有的在这条熟悉的河边。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每个夏天都值得期待,每段旅程都充满意义。
而我们的故事,永远都在继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