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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藏痕(终续)

雾锁青潭

雾锁青潭

青白色的月光透过民俗馆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玉兰枝桠的影子,像无数只枯瘦的手在爬。林深瘫坐在地上,盯着后院那口敞开的井,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方才那声“哗啦”不是井盖被风吹开,而是有东西从井里“爬”了出来,拖着湿漉漉的声响,正顺着后院的石板路往堂屋来。

“它没走……它藏在井里,等着我们放松警惕。”老人的声音发颤,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晒干的玉兰花,花瓣被捏得发皱,碎末从指缝里漏出来,落在地上竟结成了细小的冰碴。这诡异的冷意不是来自夜风,而是从地底渗上来的,像有无数条冰冷的蛇,顺着人的脚踝往腿上缠。

小姑娘突然捂住嘴,指了指堂屋的梁顶。林深猛地抬头,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串玉兰花,花瓣是暗紫色的,每片花瓣上都印着小小的斗笠影子,影子随着灯光的晃动慢慢转动,斗笠下的黑洞正对着他们“看”。更恐怖的是,花瓣滴落的不是露水,而是黏腻的黑色液体,落在青砖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坑里爬着细小的梨树根,根须上缠着半透明的指甲盖,像人的指甲。

“嗒、嗒、嗒。”

后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水迹的声音,每一步都像踩在泡胀的腐木上。林深挣扎着爬起来,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却摸了个空——打火机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被那串玉兰花滴落的黑液腐蚀得变了形,火星从裂缝里“噼啪”冒出,却点不着任何东西。

“吱呀——”

后院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缝里渗进的不是黑雾,而是带着腥气的冷水,顺着门槛往堂屋里流,水里漂着半片玉兰花瓣,花瓣上的斗笠影子竟“活”了过来,顺着水流往林深的脚边爬。他往后退了一步,脚却被地上的树根缠住了,低头一看,那些枯萎的梨树根不知何时重新活了过来,根须像毒蛇般缠上他的脚踝,根须上的血痕正慢慢变红,像在吸血。

“记着……记忆是甜的,不该只有你们尝。”

门后的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了,就在门槛外,像有人趴在地上说话,热气透过门缝飘进来,带着一股腐烂的玉兰花香。林深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刚碰到那些树根,根须就像疯了一样往他的掌心缠,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堂屋里的铜镜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镜面里映出后院的景象——一口敞开的枯井,井壁上爬满了根须,根须中间嵌着无数块细小的碎镜,每块碎镜里都映着一张脸,有的是阿玉,有的是秀雅,还有的是陌生的面孔,想必是历代守着民俗馆的人。而井边站着一个黑影,斗笠下的脸终于清晰了些,竟是半张人脸半张木脸,木脸的部分刻着玉兰花的纹路,纹路里渗着黑液,正顺着下巴往下滴。

“它把历代守馆人的魂嵌进井壁了!”老人突然明白过来,声音里带着绝望,“太爷爷当年没说全,他把碎镜扔进井里,不是镇压,是给‘它’送了‘养料’!碎镜能存魂,‘它’靠啃食这些魂续命!”

话音刚落,门后的黑影突然撞开木门,“飘”进堂屋。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里面缠着无数根梨树根,根须上挂着碎镜的碎片和细小的骨头,想必是历代守馆人的遗骸。它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朵暗紫色的玉兰花,花瓣慢慢展开,露出里面的花蕊——竟是半块纽扣,纽扣上的血痕正对着林深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无数段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有太爷爷守着铜镜哭泣的画面,有爷爷往井里撒玉兰花瓣的画面,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把照片锁进木箱的画面,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黑暗里,传来男人的惨叫声,和当年秀雅被困在镜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看,记着多好,能看见这么多‘故事’。”黑影的声音带着诱惑,手里的玉兰花慢慢往林深的眼前凑,“只要你把魂嵌进井壁,就能永远记着这些故事,永远陪着‘我们’。”

林深的意识开始模糊,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黑影走去,脖子上的红痕越来越疼,像要被勒断。小姑娘急得去拉他,却被黑影甩出的根须缠住了手腕,根须上的碎镜碎片划破她的皮肤,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树根吸了进去,黑影发出满足的嘶嘶声,身体变得更清晰了些。

“不能让它吸血!血会让它变得实体化!”老人突然把手里的干玉兰花瓣往黑影脸上撒,花瓣碰到黑影的身体,立刻燃起淡蓝色的火,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根须却还缠着林深和小姑娘不放。

林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阿玉的声音:“记着,不是让你被困住,是让你带着‘念’走下去。”他猛地清醒过来,抓起身边的樟木箱盖,往黑影身上砸去。木箱盖碰到黑影的身体,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黑影身上的根须断了几根,掉在地上化作黑液,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他趁机往后退,拉起小姑娘躲到老人身后,却发现老人的手正在慢慢变得透明,手腕上的红痕和黑影身上的根须连在了一起,“它”正在吸老人的魂!“爷爷!”林深急得去扯老人的手,却发现老人的手已经和黑影的根须粘在了一起,一扯就疼得老人直咧嘴。

“别管我!”老人把一把干玉兰花瓣塞进林深手里,“后院的井边有个坛子,里面是我泡了三十年的玉兰酒,酒能驱邪,快把它倒进井里,烧了井壁上的根须!”

林深咬了咬牙,抓起花瓣往黑影身上撒,拉起小姑娘就往后院跑。黑影见他们要跑,发出尖啸,无数根根须从身体里射出来,像箭一样往他们的后背射去。小姑娘急中生智,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照在根须上,根须立刻缩了回去——手机里还存着昨晚的监控录像,录像里的“镇”字金光还在,虽然微弱,却能暂时挡住黑影。

跑到后院,林深果然看见井边有个坛子,坛口封着红布,红布上印着玉兰花的图案,图案已经褪色,边缘有些破损。他抱起坛子,刚要往井里倒,就看见井壁上的碎镜里映出阿玉的影子,她正对着他摇头,嘴里似乎在说“别倒”。

“怎么了?”小姑娘见他不动,急忙催他,“再不动爷爷就危险了!”

林深犹豫了,阿玉的影子不会害他,可现在这种情况,除了玉兰酒,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就在他纠结的时候,井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无数根根须从井里冒出来,像蛇一样往他手里的坛子缠来。他急忙把坛子往地上摔,坛口的红布裂开,酒液流了出来,刚碰到根须,根须就发出“滋滋”的声响,慢慢枯萎。

可酒液也流进了井里,井壁上的碎镜突然发出金光,无数个魂影从碎镜里“飘”了出来,有的是阿玉,有的是秀雅,还有历代守馆人的魂影,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解脱的笑容,慢慢往天上飘。而黑影突然从堂屋里冲出来,身体变得扭曲,根须疯狂地往井里伸,像是要抓住那些飘走的魂影。

“原来……玉兰酒不是驱邪,是放魂。”林深终于明白过来,老人泡了三十年的玉兰酒,不是为了对付黑影,是为了给这些被困的魂一个解脱的机会。

黑影见魂影要飘走,变得更加疯狂,身体猛地撞向井壁,井壁裂开一道缝,无数块碎镜从缝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化作黑液。而黑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斗笠慢慢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脸——竟是一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脸上刻着玉兰花的纹路,纹路里渗着黑液。

“你是……我的影子?”林深惊呆了,他终于明白墙上的影子为什么会和斗笠影子重合,黑影根本不是外来的邪祟,而是每代守馆人心里的“执念”化成的,太爷爷的执念是没能救回阿玉,爷爷的执念是没能守住民俗馆,而他的执念是没能保护好照片里的人,这些执念被“它”利用,化成了黑影。

“是你,又不是你。”黑影的声音变得和林深一样,“我是你们所有守馆人的执念,只要还有人记着阿玉和秀雅,只要还有人对民俗馆有执念,我就不会消失。”

话音刚落,黑影突然往林深的身体里钻,他突然觉得身体变得很重,无数段记忆涌进脑海,有阿玉和秀雅的欢声笑语,有太爷爷和爷爷的坚守,还有历代守馆人的付出。他终于明白,“记着”不是负担,也不是枷锁,而是传承。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玉兰花,是白色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没有丝毫腥气。他把玉兰花往黑影身上递,黑影碰到玉兰花,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白雾,飘进了玉兰花里。而井壁上的缝慢慢合上,根须彻底枯萎,飘走的魂影在天上转了一圈,化作无数片玉兰花瓣,慢慢落在民俗馆的院子里,像一场温柔的雨。

林深回头看向堂屋,老人和小姑娘正站在门口,老人的手已经恢复正常,小姑娘的手腕上也没有了伤口。而堂屋里的铜镜变得干净明亮,樟木箱里的梨花木盒不再颤动,盒缝彻底合上,里面传来阿玉和秀雅的笑声,像她们当年在民俗馆里玩耍时一样。

当天亮时,青潭镇的雾终于散去了些,阳光透过玉兰树的枝叶洒进院子里,落在地上的花瓣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林深把那朵白色的玉兰花种在井边,浇上剩下的玉兰酒,花瓣慢慢展开,露出里面的花蕊——竟是半块纽扣,纽扣上的血痕已经消失,变得洁白无瑕。

他回到堂屋,拿起桌上的日记本,在第一页添了一行字:“记着不是为了被困住,是为了带着‘念’继续走下去,让那些消失的人,永远活在记忆里。”

傍晚时分,青潭镇又起雾了,这次的雾里只有纯粹的玉兰花香,没有丝毫腥气。民俗馆的玉兰灯亮了起来,灯光透过雾,在石板路上投下一片片花影,远远望去,像阿玉和秀雅提着灯在走,脚步轻缓,带着温暖的气息。

而镇西头的老梨园里,枯井边的玉兰花旁边,又长出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两朵花生得紧紧的,花瓣上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两颗被小心珍藏的星星。

林深站在民俗馆的门口,望着远处的雾,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黑影或许不会彻底消失,只要还有人记着阿玉和秀雅,只要还有人守着民俗馆,“它”就会一直存在。但这次,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记着”不是负担,而是最温暖的传承。

青潭镇的雾,或许永远不会彻底散去,但从那天起,雾里藏着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代代人守着的“念”,是藏在玉兰花里的、从未消失的温暖。而林深,会带着这份“念”,继续守着民俗馆,守着这些珍贵的记忆,直到下一个“记着”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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