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学第一天,林微抱着一摞复习资料下楼梯,脚一滑就往下跌,眼闭紧等着疼,却被人稳稳扶住了胳膊。睁眼就看见江叙,校服领口别着支断了芯的铅笔,耳尖红得像被太阳晒过:“你咋不看着点路?”他帮她捡资料时,林微发现他把沾了灰的卷子都拢在最下面,还偷偷把她皱了角的物理笔记展平。
从那以后,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每天早上林微都会多买两个肉包,趁早读前塞进江叙抽屉——她知道他不爱吃姜,前一天特意让老板别放;江叙则会在她课桌里留东西:她忘带橡皮就放块新的,她咳嗽了就塞包润喉糖,连她随口提过“尺子丢了”,第二天抽屉里就多了套印着小熊的尺子,还拆了塑封。
晚自习后走回宿舍的路,成了林微最盼的时刻。江叙会把自行车骑得很慢,让她能跟上脚步,路过小卖部时总问:“要吃冰棒不?绿豆的。”其实是他发现林微总盯着冰柜里的绿豆冰棒看;林微则会在他骑车拐弯时,悄悄帮他扶一把后座,怕他载着同学送的练习册不稳,却从不敢让他发现。
百日誓师种纪念树,两人被分到一组。江叙挖坑时故意放慢速度,让林微能轻松把树苗放进去,填土时他的手蹭到她的,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却找了个借口:“你那边土松,多填点。”休息时江叙挠着头说:“我想考南方的大学,听说那边冬天不冷。”林微心里咯噔一下,攥着草叶小声说:“我也是。”她没说的是,她本来想考北方,因为听说江叙喜欢看雪。
高考结束聚餐,江叙被灌了不少啤酒,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散场时他非要送林微,走到她家楼下的老槐树下,他摸口袋摸了半天,掏出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本子:“这是我整理的错题……”话没说完,被同学喊走,本子塞到林微手里就跑了。林微翻开本子,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想和你一起”,被划掉了。
填志愿那天,林微盯着志愿表,想起江叙说的“南方”,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南方的师范大学,还在备注栏里写了“想和江叙一起”,又赶紧涂掉。她去学校交表时,看见江叙也在,刚想打招呼,就听见他跟老师说:“我填北方的理工大,我同桌说他想去那。”林微愣在原地——她同桌前几天确实跟江叙聊过北方,可那不是她啊!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林微拿着南方师范的通知书,在老槐树下坐了一下午。江叙的朋友圈更新了张照片,是北方理工大的校门,配文“终于来了”。她刚要关掉手机,就收到江叙的消息:“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会来北方。”林微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后只回了句“祝你前程似锦”,却没删掉对话框里没发出去的那句“我在南方等过你”。
开学后第一个月,林微在图书馆整理资料时,发现书里夹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江叙的字迹:“老槐树下的树苗,等明年春天应该会开花吧?”她盯着便签发呆时,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好友申请,备注写着“北方的雪很好看,你那边的秋天,还有绿豆冰棒卖吗?”
窗外的风刚好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通知书,林微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是高三时他们一起种的小树苗,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叙把它设成了头像。她握着手机,指尖轻轻点在“通过”按钮上,窗外的老槐树晃了晃枝叶,像在等一个迟到了很久,却没说出口的“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