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片在舌下压着,下课铃响,林若薇的声音从后排飘过来:“哑巴还吃药?是不是靠装病博同情?”她笑了一声,椅子腿刮过地板,“天天装神弄鬼,真以为自己有病就能让人让着她?” 没人接话,但窸窣的笑声还是传了过来。 我没抬头,手指攥紧药盒,边缘被指甲掐出几道印子,水杯就放在桌角,我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顺势把药片压到腮边,书包拉链拉开,笔记本塞进去,可心跳不是,我起身的时候,手背上的血管在跳,走廊人多,我贴着墙根走,脚步压着地砖接缝,一步一格,像昨天那样,但今天没去宿舍,拐进了教学楼西侧的洗手间
门锁咔哒一声扣上,我站在洗手池前,把药盒拿出来,盖子拧开,药片倒在掌心,七粒,整齐排列,白色,椭圆,表面光滑,我凑近看,指尖摸过边缘,忽然顿住 ,每粒药片侧面都有一道极细的刻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光一照——,“VC”两个字母,清清楚楚,我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慢慢收拢,药片硌着掌心,不是氯硝西泮,从来不是……
我蹲下来,把药片一粒粒捡回药盒,合上盖子,放进书包最里层,然后从包里抽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红笔拧开,我在“七年前,12月7日,江城高速”旁边写下:“药=维C,控制手段”,笔尖划破纸,红墨洇开一小片,站起身时腿有点软,我扶着洗手池边缘撑住,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嘴唇没血色,我拧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心里苦涩,门一开,走廊的光涌进来,我走出去,脚步放稳,往教室方向走,书包还在座位上,得拿回来,刚拐过转角,迎面撞上一个人,裴烬?
他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我的笔记本,我猛地停住,手瞬间攥紧书包带,他没说话,低头看着本子,指尖停在一页涂鸦上,那页我画过很多次——火焰的形状,中间一个扭曲的“裴”字,被焦黑的痕迹包围,下面写着“12.7”他抬眼,声音不高:“沈昭昭,你画的是裴氏集团logo?”我脑子一空,手直接伸过去抢,动作太急,袖口往上滑了一截,手腕内侧的疤痕露了出来,烫伤,旧的
我立刻拉下袖子,后退半步,他没动,目光却落在我刚才拉袖子的手上,又抬起来看我的脸,“你的眼睛……”他顿了顿,“在发抖”,我没说话,转身就走,走廊灯光打在地面上,反着光,我盯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前,他没追,可我知道他在看,我的脚步没停,穿过教学楼中庭,玻璃顶上积着雪,光线灰白,我走得很快,肩膀绷着,手一直插在衣袋里,捏着那粒没吃的药片,图书馆在东区,和宿舍反方向,我本该回房间锁门,检查抽屉,换锁芯,可现在不想回去,药是假的
养母每天亲手递给我,看着我吞下去,说“这是医生开的,不能断” ,她眼神温和,语气像在关心一个生病的孩子,可那不是药,是控制!是让我安静,让我顺从,让我别问,别查,别想起那天的事……我走进图书馆,暖气扑在脸上,前台没人,自习区安静,几排灯亮着,我往深处走,想找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手指还在发抖,刚拉开椅子,身后传来脚步声,裴烬站在我斜后方,手里还拿着那本笔记本,“你画的火,”他声音低,“不是普通的火”我猛地回头,“是燃烧的轮胎”他说,“那天高速上,烧起来的是轮胎,不是车体”,我整个人僵住
他往前一步,目光落在我脸上:“你记得比谁都清楚,对不对?”,我没动,也没说话,他忽然伸手,不是抓我,也不是碰我,而是轻轻翻动笔记本的纸页,沙沙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他翻到另一页,上面我画过一个模糊的背影,男人,穿白衬衫,袖口卷起,手臂上有疤,“这个人,”他盯着那幅画,“是不是在副驾驶?”,我呼吸一滞,他抬眼,直视我:“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猛地合上笔记本,抽回来抱在怀里,转身就往楼梯口走,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跑起来,还好他没追上来
我冲下楼梯,手扶着栏杆,指节发白,图书馆后门通向小路,积雪没扫,踩上去咯吱响,我走了一段,停下,靠在树干上喘气,衣袋里的药片还在,我拿出来,对着路灯看,“VC”两个字在光下清晰可见,我把它捏紧,指甲陷进塑料外壳,远处教学楼的灯还亮着,裴烬应该还在图书馆,他怎么会知道轮胎的事,那不是公开记录里的内容,那晚的火,是从副驾驶座下面烧起来的,监控没拍到,警方报告也没提,可他刚才说的,一字不差,我站了很久,雪落在肩上,融化,又落,最后,我转身,往图书馆正门走,门没关,我推开门,暖气再次扑在脸上,楼梯口空着,可地上有一串湿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二楼,我一步步往上走,脚步很轻,二楼自习区没人,只有一张靠窗的桌子,灯还亮着,桌面上,放着我的红色记号笔,笔帽被拧开,笔尖悬在半空,一滴红墨正缓缓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