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七年的夏末，应天府的暑气还未散尽，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就带着一队缇骑，闯进了户部侍郎李存义的府邸。随着一阵器物碎裂的声响，李存义贪墨粮款、勾结粮商调换凤阳稻种的罪证，被搜了出来——这一切，都始于朱雄英在乾清宫那句“查户部放行文书”的提醒。
东宫书房里，朱雄英正对着《大明舆图》发呆。张武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道：“殿下，锦衣卫查出来了，李存义是吕侧妃的远房表舅。他收了粮商三千两白银，故意给调换的旧粮种开了放行文书。”
朱雄英握着舆图的手指紧了紧——果然是吕氏的人！他表面不动声色，淡淡道：“知道了。这事别声张，也别告诉太子殿下，免得父亲烦心。”
张武躬身应下，刚要退出去，就见朱允炆抱着个布偶兔子跑进来，身后跟着脸色发白的吕氏。“大哥！”朱允炆扑到朱雄英身边，“母妃说，户部的李大人被抓了，是不是因为凤阳的粮种？”
朱雄英抬头看向吕氏，见她眼神闪烁，显然是刚从宫里打探完消息回来。他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李大人？我不知道呀。张武，李大人是谁？”
张武会意，躬身道：“回殿下，是户部的一位侍郎，听说犯了贪腐罪，被锦衣卫抓了。”
“贪腐？”朱雄英皱起小眉头，“怎么能贪钱呢？百姓还等着粮种吃饭呢。二弟，你说是不是？”
朱允炆似懂非懂地点头：“是！贪钱的都是坏人！”
吕氏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她没想到，李存义这么快就被查出来，还牵扯到了自己。她强装镇定，笑道：“太孙殿下说得对，贪腐确实该抓。允炆，别打扰大哥读书，我们回屋去。”
朱雄英却突然开口：“吕侧妃，听说李大人是您的表舅？”
吕氏心里一咯噔，连忙摆手：“只是远房亲戚，平日里很少往来。他犯了错，跟我们可没关系。”
“侧妃放心，”朱雄英笑得天真，“孙儿知道侧妃是好人，不会跟贪腐的人来往。皇爷爷说了，谁犯了错就抓谁，不会牵连旁人的。”
这话看似安慰，实则是在提醒吕氏——朱元璋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别想着狡辩。吕氏脸色更白，拉着朱允炆匆匆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朱雄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对张武说：“去查查，李存义这些年跟哪些官员有往来，尤其是东宫的人。”
张武领命而去。朱雄英重新看向舆图，手指在“北平”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吕氏背后是浙东文臣集团，而朱棣在北平拉拢的是军方势力，这两派看似没关系，却都盯着东宫的位置。现在李存义倒了，浙东文臣肯定会想办法补上空缺，他必须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户部。
傍晚，朱标从朝堂回来，脸色阴沉。他走进书房，见朱雄英正在写毛笔字，便叹了口气：“英儿，李存义招了，他不仅贪墨粮款，还跟浙东的几个官员有勾结，说是要‘扶持’允炆……”
朱雄英放下毛笔，抬头道：“父亲，孙儿知道。吕侧妃今日来书房，神色慌张，怕是已经知道了。”
朱标皱起眉头：“吕氏太糊涂了！允炆是我的儿子，雄英也是我的儿子，她怎么能搞这些小动作？”
“父亲，”朱雄英轻声道，“母妃早逝，吕侧妃想为二弟谋前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用错了方法，勾结贪腐官员，不仅害了二弟，还会连累父亲。”
朱标沉默片刻，道：“明日我就去跟父皇请旨，让吕氏闭门思过，不许再干预东宫事务。”
“父亲，不可！”朱雄英连忙阻止，“现在李存义刚倒，浙东文臣正盯着我们。要是父亲把吕侧妃禁足，他们肯定会说父亲‘苛待侧妃’‘偏袒嫡子’，到时候朝堂上又要议论纷纷。不如先放着吕侧妃，只把她身边的几个心腹丫鬟换掉，断了她跟外界的联系。这样既不会落人口实，又能稳住浙东文臣。”
朱标眼前一亮：“还是英儿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对了，户部侍郎的位置空出来了，父皇让我推荐人选，你觉得谁合适？”
朱雄英心里一动，道：“孙儿觉得，徐达将军的长子徐辉祖不错。徐将军是开国功臣，忠心耿耿，徐辉祖文武双全，又在户部待过几年，熟悉粮草事务。让他当户部侍郎，既能堵住浙东文臣的嘴，又能帮父亲盯着户部的事。”
徐辉祖是太子妃常氏的表兄，也就是朱雄英的表舅，属于太子嫡系。让他进户部，既能掌控粮草，又能牵制浙东文臣，是再好不过的人选。朱标点点头：“好！明日我就向父皇推荐徐辉祖。”
第二天，朱元璋果然准了朱标的奏请，任命徐辉祖为户部侍郎，同时下旨“吕氏管教不严，罚月钱半年，身边丫鬟尽数调换”——既没重罚吕氏，又断了她的臂膀，恰到好处。
浙东文臣见朱元璋没追究吕氏的责任，又任命了徐辉祖这个“太子嫡系”当户部侍郎，知道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暂时收敛了动作。
朱雄英站在东宫廊下，看着徐辉祖上任的仪仗从门前经过，心里松了口气。这一局，他不仅拔掉了吕氏的眼线，还把自己的人安插进了户部，算是赢了。但他知道，这只是朝堂派系斗争的开始——浙东文臣不会善罢甘休，朱棣在北平也不会闲着，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大哥！”朱允炆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纸鸢，“母妃不让我出门，你陪我放纸鸢好不好？”
朱雄英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朱允炆本身没错，错的是吕氏的野心，还有这残酷的储位之争。他接过纸鸢，笑道：“好，大哥陪你放。不过你要答应大哥，以后好好读书，别听旁人说些有的没的。”
朱允炆用力点头：“我答应大哥！”
两人牵着纸鸢，在东宫的花园里跑起来。纸鸢越飞越高，像一只自由的鸟。朱雄英看着纸鸢，心里却清楚：他就像这纸鸢，看似自由，实则被“嫡长”“储位”“江山”这些线紧紧牵着，一步都不能走错。
夕阳西下，纸鸢的影子落在舆图上，正好遮住了“北平”的位置。朱雄英的眼神渐渐坚定——朱棣，吕氏，浙东文臣……不管是谁，都别想夺走他的东西。他的七年谋，才刚刚开始，他有的是时间，一步一步，把所有威胁，都掐灭在萌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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