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开幕那天,操场边的梧桐叶刚染了点浅黄,卢洪江特意把那只淡青色的瓷杯装进了保温袋,小心翼翼塞进班级的储物柜里。“等咱们跑完接力,就用它泡桂花乌龙,”他拍了拍袋子,眼睛亮闪闪的,“让茶香飘到终点线去。”
冉博阳作为接力队最后一棒,正蹲在地上系鞋带,闻言抬头笑:“那我可得跑快点,不然茶都凉了!”苏晴手里攥着加油牌,上面画着和杯子上一样的小蝴蝶,她把牌举到卢洪江面前:“你看,跟咱们的杯子配不配?等会儿你在观众席喊加油,我举牌子,保证比别的班热闹。”
我帮着把班级的加油道具摆到看台上,回头就看见卢洪江盯着跑道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接力队的队员正在热身,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极了那天陶艺店窗台上的光。“想什么呢?”我走过去问。他回过神,指尖轻轻碰了碰保温袋:“想起我妈以前也来学校看我运动会,总带着保温壶,说跑完步喝口热的舒服。”
发令枪响的时候,看台上瞬间沸腾起来。前两棒队员跑得稳,把差距拉得不大,到第三棒时,隔壁班突然加速,我们班渐渐落在了后面。苏晴举着蝴蝶牌使劲晃,嗓子都喊哑了:“冉博阳加油!快超上去!”卢洪江也站起来,手紧紧攥着保温袋的带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冉博阳接棒了。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风把他的运动服吹得鼓起来,看台上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看见卢洪江的身体往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冉博阳的背影,直到他超过隔壁班的选手,率先冲过终点线,他才长长舒了口气,笑着把保温袋抱在怀里:“走,泡茶去!”
我们躲在操场角落的树荫下,卢洪江小心翼翼地打开瓷杯,冉博阳早就把带来的桂花乌龙拿了出来,苏晴则从书包里掏出之前买的桂花馅点心。热水倒进杯子里,淡青色的杯壁上,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桂花的香气混着茶香飘出来,瞬间驱散了运动后的疲惫。
冉博阳喝了口茶,咂咂嘴:“还是这杯子泡的茶香,比我家的玻璃杯好喝多了。”苏晴咬了口点心,笑着说:“那是当然,这里面有咱们的心意啊。”卢洪江捧着杯子,指尖摩挲着杯底的“一家人”,轻声说:“以前总觉得,少了我妈在身边,运动会少点什么。现在才知道,有你们陪着,就像一家人一样。”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叠在草地上,瓷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暖了手,也暖了心。我忽然明白,那天在陶艺店捏出的不只是一只杯子,更是把我们的牵挂、陪伴和心意,都揉进了陶土里,烧制成了永远不会凉的温暖。就像这运动会上的奔跑与呐喊,不管过去多久,想起时,都会像杯里的茶香一样,在心里久久不散。
傍晚从卢洪江家出来,我和苏晴约好去我家写作业。刚进门,我就把那只淡青色瓷杯从书包里拿出来,洗干净后泡了两杯柠檬水,递了一杯给苏晴:“用咱们做的杯子喝水,连柠檬水都变甜了。”她接过杯子,指尖碰了碰杯壁上的小蝴蝶,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每次看到这花纹,就想起那天在陶艺店捏陶土的样子,冉博阳调颜料时还把手上沾得青一块黄一块的。”
我们把作业本摊在书桌上,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也映在瓷杯的淡青釉色上。写数学题时,我卡在一道几何题里,对着图形皱眉头,苏晴凑过来,用铅笔在图上画辅助线:“你看,把这两条边连起来,是不是就能用全等三角形的定理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瞬间茅塞顿开,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杯子里的柠檬水晃了晃,溅出几滴在桌布上,我们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写累了,我们靠在椅背上休息,苏晴捧着杯子喝了口柠檬水,忽然说:“今天运动会冉博阳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卢洪江眼睛都红了,你看到没?”我想起当时的场景,点头说:“看到了,他后来泡茶的时候,还特意多放了点桂花乌龙,说要给冉博阳补补。”苏晴低头摸了摸杯底的“一家人”,轻声说:“其实卢洪江一直很想他妈妈,咱们一起做的这只杯子,就像给他的一个小念想,让他知道咱们都在。”
我拿起杯子,指尖摩挲着杯身上的缠枝莲,忽然觉得这杯子就像一个小小的容器,装着我们一起捏陶土的时光、运动会上的呐喊,还有此刻和苏晴一起写作业的安静夜晚。等我们把最后一道英语阅读理解做完,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苏晴收拾书包时,特意看了眼桌上的瓷杯:“明天上学,咱们跟卢洪江和冉博阳说,下次再一起做个小盘子,跟杯子配成一套。”
送苏晴到门口时,她回头跟我说:“记得把杯子收好,别像上次那样不小心碰倒了。”我笑着点头:“放心吧,这可是咱们的‘宝贝杯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我回到房间,把瓷杯轻轻放在书架上,杯子在台灯下泛着温柔的光。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最好的时光,就是和在意的人一起,做些看似平常的小事,就像这杯里的柠檬水,不浓烈,却透着淡淡的甜;就像这只瓷杯,不华丽,却装着满满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