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陶艺店飘着淡淡的陶土香,老板听说我们要补瓷杯,笑着从柜台下翻出一小罐浅青色开片釉:“这釉水养久了会出冰裂纹,比原来还显温润。”卢洪江小心地用棉签蘸着釉水,沿着杯口的缺口慢慢涂抹,冉博阳在旁边举着小手电照明,苏晴则趴在桌上,盯着冉博阳带来的金漆罐:“等釉干了,我们在缺口旁边画个小太阳好不好?这样就看不出是坏过的了。”
我捧着杯子,看着他们凑在一块儿忙活的样子,指尖轻轻蹭过杯壁上未干的釉水,暖意在心里慢慢漾开。老板坐在旁边的竹椅上,手里转着个陶坯:“我开店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好看的杯子,可没见过你们这么上心补一个旧杯子的。”冉博阳抬头笑:“因为这杯子是我们一起做的呀,比新杯子珍贵多了!”
等釉水彻底干透,已经是傍晚了。冉博阳拧开金漆罐,苏晴握着他的手,在缺口边缘细细描了个小小的太阳,金漆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微光,刚好遮住了磕坏的痕迹。卢洪江把杯子举起来对着光看:“你看,开片釉开始裂小细纹了,像不像冬天窗户上结的冰花?”我接过杯子,凑近鼻尖闻了闻,好像还能闻到那天我们一起揉陶土时的味道。
第二天早读课,我把补好的瓷杯放在桌角,浅青色的杯身上,金漆太阳映着晨光,冰裂纹像细密的银线,比原来多了几分特别的韵味。徐成西走进教室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我的桌子,看到杯子时,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把头扭向窗外。
下课时,苏晴帮我接了杯温水倒进瓷杯里,水汽顺着杯口往上飘,在冰裂纹上晕开一层薄雾。冉博阳凑过来:“我爷爷说,补过的东西更懂珍惜,就像这杯子,以后咱们更得好好护着它。”卢洪江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蓝色的布套:“我妈昨天给我缝书包时,顺便给杯子做了个套,以后放书包里就不怕摔了。”
布套上绣着朵小小的蝴蝶,和杯壁上原来的花纹刚好呼应。我把杯子放进布套里,小心翼翼地塞进书包侧兜,忽然注意到徐成西站在教室后门,正看着我们。她手里攥着个崭新的粉色保温杯,杯身上印着流行的卡通图案,可她的指尖在杯盖上反复摩挲,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得意。
后来的日子里,徐成西再也没提过杯子的事,有时看到我们课间围着瓷杯分享零食,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有一次下雨天,我没带伞,抱着书包里的瓷杯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徐成西忽然撑着伞走过来,把伞往我这边递了递:“一起走吗?我家跟你顺路。”
路上,雨点儿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徐成西忽然小声说:“你那个杯子,补得挺好看的。”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她,她的耳朵有点红:“之前……是我不好,不该故意碰你的杯子。”我从书包里掏出瓷杯,掀开布套给她看:“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这些裂纹和金太阳,都是新的回忆呀。”
徐成西看着杯子上的冰裂纹,轻轻“嗯”了一声。快到路口时,她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钥匙扣,是个迷你的陶瓷杯子,和我的瓷杯有几分像:“这个是我昨天在文具店买的,送给你。以后要是你的杯子再不小心磕到,就把它挂在书包上,当护身符。”
我接过钥匙扣,冰凉的陶瓷贴着掌心,心里却暖暖的。原来,有些温暖不用刻意去装,就像这瓷杯里的暖意,能慢慢融化所有的隔阂。后来,我的书包上总挂着那个迷你陶瓷钥匙扣,桌角的瓷杯里,每天都装着温热的水,杯壁上的冰裂纹越来越细密,就像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每一道痕迹,都是藏不住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