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我死死攥着背包带，指节发白。陆明远坐在驾驶座上，侧脸被仪表盘的蓝光映得忽明忽暗。机舱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想起刚才在公司顶楼看到母亲影像时的窒息感。
"你早就知道她还活着。"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
陆明远没回头："组织一直在找她。三年前她失踪后，我们才追踪到这个藏身点。"
"所以你帮我不是因为欣赏我的能力？"我把背包往怀里收了收，"只是继续完成实验？"
他终于转过头看我一眼，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你比实验记录里预想的要出色得多。"
我冷笑一声："这算是夸奖吗？"
夜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我脖颈发凉。低头看见副驾座位上的注射器，幽蓝色液体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光。我想起母亲信里写的"特殊培养计划"，指尖微微发抖。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我扶住座椅的手撞到什么。抬头发现座椅背后嵌着微型屏幕，画面正在自动播放。是母亲的声音。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
我猛地坐直身子。画面里的母亲看起来比我记忆中苍老许多，眼角有道新鲜的疤痕。她穿着病号服，床边的心电监护仪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他们在我体内植入追踪芯片，只有离开你才能失效。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想冲过去抱住你，可我不能......"
我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看着我。
"小满，妈妈对不起你。但你要记住，你是我们的希望。"
画面戛然而止。我盯着漆黑的屏幕，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陆明远的声音在嘈杂的引擎声中格外清晰："你妈妈是青苗计划负责人，但她低估了组织的渗透能力。三年前行动暴露，我们才找到这里。"
我摇头："我不明白。如果她是负责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必须让你恨她。"陆明远调高了旋翼转速，"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来。"
直升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我看见下方隐约露出半截山体，岩壁上凿出的平台像张血盆大口。几盏昏黄的灯泡在风雨中摇晃，照见入口处"医疗区"三个褪色的红字。
我们踩着湿滑的台阶往里走。荧光路标断断续续地延伸着，最终停在一扇铁门前。陆明远按下密码，门锁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熟悉的铁锈味——和母亲信封上晕开的泪痕味道一模一样。
她躺在担架上，盖着薄毯的身体单薄得像片枯叶。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微弱起伏，像是随时会变成平直的线。听见动静，她艰难地睁开眼，嘴角竟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小满长大了......"
我跪在床边握住她枯槁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我的心揪成一团。她手腕上有条新鲜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染红了我的指甲。
"芯片在吊坠里，快拿走......"她气若游丝地说，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胸前的银链。
我低头看见她脖子上的吊坠，是我小时候戴过的生肖兔。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留着这个。
"让我和女儿单独待会。"她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力气大得吓人。陆明远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我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裂开的蛛网："你越恨我，越能活下来......"
雷声在洞外炸响，闪电照亮她凹陷的眼窝。我想起七岁生日那天，她把热汤面端给林悦悦时的样子。那时的我蹲在地上啃冷馒头，哭着问她为什么不给我吃的。现在想来，那碗面或许就是她的考验。
"你不是实验品。"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差点喊出声，"是反制系统。当年我偷偷修改了你的基因序列......"
我浑身一颤："什么意思？"
"每当你痛苦的时候，身体就在产生抗体。"她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我的袖口，"现在你是唯一能摧毁青苗计划的人。"
我感觉天旋地转。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这就是她宁愿让我恨她也要做的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声音发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含泪微笑："你越恨我，越能活下来......"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我慌乱地按呼叫铃，却听见她在耳边呢喃："记住......要活得比我好......"
我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浸透病号服。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小时候她给妹妹洗头时的味道。
远处传来仪器平直的长鸣。陆明远默默关掉电源。
"组织正在转移，我们要赶在天亮前......"
"滚！都给我滚！"我猛然起身撞开他。抓起桌上的注射器扎向自己手臂，他扑过来阻止却被我咬伤手背。
暴雨拍打着岩壁，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泪水滴在她未合的眼睑。忽然后知后觉地笑了，原来从出生那天起，我就注定要成为杀死母亲的武器。
\[未完待续\] | \[本章完\]我盯着母亲胸口微微起伏的被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注射器光滑的塑料外壳。陆明远站在门边整理装备的声音格外清晰，金属搭扣碰撞声让我想起小时候他送我的那盒水彩笔。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他系背包的动作顿了下："什么真相？"
"关于林悦悦。"我终于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她不是我妹妹对吗？你们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
陆明远转身时碰到了门框，一盏应急灯忽闪两下。他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林悦悦是第一个实验体。但她的抗体只能维持72小时，组织需要更稳定的样本......"
我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狭长的医疗室里回荡，惊得窗外雨更大了。母亲的手还残留着温度，我却觉得整个人都浸泡在冰水里。
"所以你们把我扔进普通学校，看着我被欺负、被打断肋骨，就为了测试痛苦反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天她往我书包倒墨水的时候，你在哪？"
"监控室。"他声音很轻，"你记得后来转来的新同学吗？就是从那天起，你的抗体存活时间延长到了......"
"闭嘴！"我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墙壁。碎渣在荧光下闪烁，像极了母亲信纸上干涸的泪痕，"你们这群疯子！"
医疗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母亲的手指动了动，我慌忙俯身靠近，听见断断续续的气音："地下室......密码是你生日......别相信......"
陆明远的脚步声逼近。我迅速将母亲攥着的布片塞进口袋，那是半张烧焦的纸，带着焦糊味和某种甜腥。
"天快亮了。"他递来一件防弹背心，"我们要转移实验室。组织已经知道这里暴露了。"
我接过背心时碰到他的袖扣，金属冷意让我浑身一颤。他右手手背还有刚才被我咬出的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泛着暗红。
"为什么选我？"我套上背心，故意让他的手指擦过颈侧，"明明知道我会毁掉一切？"
他替我调整肩带的动作顿了顿："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恨我们。"
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由远及近的轰鸣。我摸着口袋里温热的纸片，突然听见母亲临终前沙哑的叮嘱混着雷声："要活得比我好......"
可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好好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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