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凝神草长得正盛，沾着午后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
我蹲下身小心采摘，樱粉色的发梢垂落在草地上，扫过几株嫩绿的草叶。
寒影重站在不远处的青石旁，玄色衣袍被山风拂得轻扬。
他本是看着远处的云海，目光却不知何时落回我身上，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再也移不开。
看到我踮脚去够石壁上那株长得最高的凝神草，裙摆被碎石勾住也没察觉，他下意识便要上前。
脚刚迈出半步，却又顿住——只见我咬着唇稳住身形，指尖终于碰到那株草，脸上瞬间绽开笑来，翡翠绿的眼眸亮得像盛了星光。
那笑容撞进眼里时，他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微麻的感觉顺着血脉漫开，连握着剑鞘的手指都微微收紧。
以前总觉得天地间唯有练剑修行为重，心绪该如寒冰般沉寂，可自从她出现，这潭死水像是被投进了石子，日日泛起涟漪。
看她练纳气时蹙着眉咬牙坚持的模样，会忍不住想替她分担；见她捧着古籍恍然大悟时眼里的光，会觉得周遭的草木都失了颜色；就连此刻她蹲在草丛里，发梢沾着草屑的样子，都觉得……顺眼得紧。
“寒师兄，你看我采了这么多！”我抱着药篓起身，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凝神草，笑容明媚得晃眼。
他猛地回神，连忙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方才那瞬间的心悸太过清晰，清晰到让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悄悄变了质。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竟有些发紧：“够了，回去吧。”
转身时，山风掀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那枚精致的玉佩。
他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忽然想起今早她晕倒时，自己下意识将她抱紧的瞬间，心跳得那样快，快到几乎要冲破胸膛。
原来所谓心动，不是轰轰烈烈的惊涛骇浪，而是这般细水长流的在意——在意她的笑，在意她的累，在意她蹙眉时，自己也跟着心头发紧。
他望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樱粉色的长发在风里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这修仙之路，若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回去的路上，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跟他说些后山的趣事——哪里的花开得最艳，哪块石头长得像兔子，他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玄色的身影落在我身后几步远，像道沉默却安稳的影子。
走到半山腰的溪流边，我蹲下身洗手，冰凉的溪水溅在手腕上，惊得我轻轻一颤。
刚想起身，就见他递过来一方干净的帕子，指尖避开了我的触碰，却在我接过时，目光落在我手腕那道今早练剑时不小心划到的浅痕上。
“怎么弄的？”他的声音沉了沉，伸手便想碰，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道，“回去我给你上药。”
我摆摆手：“小伤而已，不碍事的。”话没说完，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回走，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微凉，指尖却带着暖意。我被他拉着走在后面，樱粉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发烫的脸颊，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快到剑庐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牵着我的手，像被烫到似的松开，耳根红得厉害：“……前面就是剑庐了。”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偷偷抬眼望他，正撞见他慌乱移开的目光，淡灰色的眼眸里像落了片晚霞，比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那晚给我上药时，他的动作格外轻，指尖蘸着药膏在伤口上慢慢涂抹，呼吸都放得很缓。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后山的凝神草再珍贵，也比不上他此刻眼底的认真。
而寒影重看着我乖乖坐着不动的样子，樱粉色的长发散在肩后，露出纤细的脖颈，心里那点异样的情愫又悄悄冒了出来。
他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守着剑庐，守着她，或许比修成大道更让人安心。
深秋的夜来得早，剑庐里点了盏暖黄的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翻着《混元诀》，忽然打了个喷嚏，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桌边的茶盏，茶水溅湿了书页。
“小心些。”寒影重伸手扶住茶盏，另一只手自然地替我拢了拢肩上的外袍——那是他白天盖在我身上的那件，还带着清冽的草木香。
他的指尖擦过我的脖颈，微凉的触感让我猛地一颤，书页都差点捏不住。“我……我自己来就好。”我结结巴巴地说，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却没收回手，反而低头看我手里的书页：“这里湿了，我帮你烘干。”说着，指尖泛起淡淡的白光，柔和的灵力拂过纸页，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带着一丝暖意落在我手背上。
我屏住呼吸，能清晰地闻到他发间的冷香，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长发垂在肩头，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衣袖，像系了根无形的线。
“好了。”他收回手时，目光落在那缕缠在一起的发丝上，顿了顿，伸手轻轻将其拨开。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我的脸颊，软得像羽毛拂过，两人都僵住了。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夜深了，”他率先移开视线，声音有些不自然，“我去给你拿床厚些的被子。”
转身时，衣袍下摆却勾住了我的脚踝，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扶住我的肩。
我被他带得向前倾，额头正好撞在他胸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咚、咚、咚，像敲在我心上。
“对不住。”他慌忙站稳，扶着我肩膀的手却没松开，低头看我的时候，淡灰色的眼眸里像盛了星光，亮得惊人。
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暖得让人心慌。
发梢扫过他的衣襟，轻声道：“没、没事。”
他这才慢慢松开手，转身去取被子时，脚步都有些乱。等他把被子递给我，我接过时指尖相触，又像触电般缩回，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那晚我睡在软榻上，盖着带着他气息的被子，听着不远处他打坐时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原来剑庐的夜，可以这么暖。
而寒影重坐在灯下，望着软榻上熟睡的身影，指尖轻轻碰了碰方才划过她脸颊的地方，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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