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寒影重坐在剑庐的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枚冰蓝色的玉佩——那是十年前被师父救下时，慈宁真人赠予的。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玉佩上，映出他眼底复杂的神色。
十年前的禁渊阁阴冷潮湿，锁链穿透琵琶骨的剧痛仿佛还在骨髓里打转，是师父带着一身清辉出现，斩断锁链时说：“入我剑灵峰，当以修道为唯一执念，凡尘杂念皆为心魔，不可沾。”
他当时跪在雪地里，字字铿锵：“弟子影重，此生唯求大道，不为外物所动，若违此誓，甘受魂飞魄散之罚。”
那时的他以为，这誓言会像剑庐的寒玉床一样，坚硬冰冷，伴他一生。可自从她带着一身樱粉色闯入他的世界，一切都变了。
想起她练纳气时咬着唇不肯放弃的模样，想起她捧着古籍时眼里闪烁的光，想起方才指尖划过她脸颊时的柔软触感，心跳总会失序。那些被他视作“心魔”的悸动，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心脉，越收越紧。
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跳动得比往日更烈，不再是为突破境界的急切，而是因某个人的一颦一笑而失序。
禁渊阁的寒意早已散去，可此刻心里的挣扎，却比当年承受寒毒反噬更甚。
“师父……”他对着窗外的月光低声呢喃，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弟子好像……要食言了。”
软榻上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安稳。他转头望去，樱粉色的长发散在枕上，像落了一地霞光。不知何时起，她的存在已比修炼进度更让他牵挂，她的笑容比突破境界更让他心动。
或许所谓大道，并非只有孤绝一条路。他望着她熟睡的侧脸，淡灰色的眼眸里渐渐褪去挣扎，染上一层温柔的光。
就算真的动了心，又如何？他想。大不了，日后用更多的努力去弥补，用更强的实力去护她周全。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映着他释然的眼神。十年前的誓言还在耳畔回响，可他知道，从今夜起，他心里除了大道，还住进了一个樱粉色的身影，再也挪不开了。
天快亮时，寒影重起身打坐，运转灵力时却发现气息比往日更顺了些。以往总带着几分滞涩的冰系灵力，此刻竟像被温水浸过，多了几分柔和。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掌心——或许，心之所向，并非都是阻碍。
我醒来时，见他坐在窗边，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侧影，玄色衣袍上落了点碎金似的光。“醒了？”他转头看来，淡灰色的眼眸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桌上温着粥。”
粥是用后山采的灵米煮的，米粒颗颗饱满，还飘着甜香。我舀起一勺吹了吹，抬头时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像含着晨露的湖，清浅却温柔。
“寒师兄，”我忍不住问，“你今日好像……不太一样？”
他拿着灵剑的手顿了顿，耳根泛起微红：“有吗？”
“嗯。”我用力点头，樱粉色的发梢晃了晃，“以前你看我的时候，像看一块待打磨的剑坯，今天却像……像看春天刚抽芽的草木。”
他被我说得一愣，随即低笑出声，是那种极轻的笑声，像冰块落在玉盘上，清越动听。“或许吧。”他转过身，剑尖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弧线，“今日教你基础剑法，凝神草磨成的剑穗，记得带上。”
练剑时，他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调整姿势。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沉稳的呼吸拂过我的发顶，清冽的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让我心跳得像擂鼓。
“手腕再稳些。”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剑尖要对准前方的青石。”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剑穗上的凝神草香气钻进鼻腔，却奇异地让人安定。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握着我的手时力道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收剑时，两人都有些喘。他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指尖，像有电流窜过。“练得不错。”他别开视线，声音有些哑，“比我第一次好多了。”
我望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誓言的挣扎，或许早已在他心里悄悄落定。就像此刻的阳光，驱散了所有阴霾，只留下暖意。
剑庐外的桂花开了，细碎的金色花瓣落在石桌上。
我捡起一片夹进《混元诀》里，抬头时见他正望着我，眼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
原来动心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事。就像他守着十年的誓言，最终还是败给了朝夕相处的暖意；而我捧着一颗忐忑的心，也终于在他的目光里，找到了笃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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