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盒子扣上时，林砚之指尖触到盒盖内侧的暗纹——是朵半开的玉兰花，和母亲照片里别在发间的那朵一模一样。她蹲在旧宅地基旁的青石板上，看着警察封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转头便见苏彻拎着两个热包子，油纸袋上还冒着白气。
“刚在巷口买的，猪肉大葱馅，你外婆以前总给你买这个吧？”苏彻把包子递过来，指尖沾着点面粉。林砚之接过咬了一口，热乎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眼眶却突然红了——外婆生前总说，巷口张记的包子最香，每次她放学，都会拎两个等在巷口的老槐树下。
“警察刚才来电话，说青花瓷瓶里的原液化验好了，都是正规中药材，没有添加有害成分。”苏彻在她身边蹲下，拿出手机给她看化验报告，“他们联系了市里的老字号药厂，下周一就去签协议，把秘方做成中成药，名字就叫‘福安咳宁’，用的是福安堂的‘福安’两个字。”
林砚之点头，咬着包子看向旧巷深处——晨光把青石板路染成暖黄色，巷口的老槐树抽出新枝，有晨练的老人牵着狗走过，嘴里哼着老调子，一切都和三十年前外婆描述的模样，慢慢重合。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红绳系着的铜扣，递给苏彻：“这个给你，和你父亲那根红绳配成一对。”
苏彻接过，把铜扣系在自己的红绳上，两枚铜扣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爷爷的老房子在城西，里面还留着当年福安堂的账本，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站起身，伸手拉林砚之，“说不定能找到五个学徒当年一起学医的照片。”
两人往城西走时，路过旧河湾，河面上的河灯已漂远，只剩下几盏搁浅在岸边，纸壳被晨露打湿，却依旧挺着小小的灯芯。林砚之弯腰捡起一盏写着“苏敬安”的河灯，轻轻抚平褶皱：“等药厂把药做出来，我们再一起来放河灯，告诉爷爷和妈妈这个好消息。”
苏彻的老房子藏在城西的老胡同里，木门上挂着把铜锁，锁芯里积满灰尘。他掏出钥匙拧了半天，“咔嗒”一声，门开了，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的家具都盖着白布，掀开客厅中央的白布，露出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摆着个老式收音机，旁边堆着几摞泛黄的账本。
“这是福安堂的总账本。”苏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第一页，里面贴着张黑白照片——五个穿着蓝布学徒服的年轻人围在柜台前，母亲站在最左边，扎着麻花辫，手里捧着本药材书；苏彻的父亲站在中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而爷爷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杆秤，眉眼温和。林砚之伸手摸了摸照片，指尖能触到纸面的纹路，仿佛能摸到当年他们一起读书、抓药的时光。
“你看这里。”苏彻指着账本里的一页，上面记着“1998年6月12日，给林秀兰送当归三斤，黄芪两斤”——那天是外婆的生日，爷爷怕外婆身子弱，特意让母亲送了药材过去。林砚之突然想起，外婆总说，每年她生日，都会有人匿名送药材，原来一直是爷爷。
两人翻到账本最后一页，里面夹着张折叠的信纸，是爷爷的字迹：“吾儿苏明，吾徒苏曼、李青、赵磊、王芳，若汝等见此信，便知我已脱身。福安堂之方，本为济世，非为谋利，若有朝一日，此方能见天日，望汝等守初心，勿让铜臭污了医者仁心。”
“爷爷的初心，我们守住了。”林砚之把信纸折好，放进红木盒子里，“等签了协议，我想把这些账本和照片捐给市博物馆，让更多人知道福安堂的故事，知道当年那五个学徒不是小偷，是被冤枉的好人。”
苏彻点头，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警察打来的：“苏彻先生，林砚之小姐，昨天抓的那些黑衣人，已经交代了，他们是以前想垄断秘方的药厂老板派来的，那老板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挂了电话，苏彻看着林砚之，突然笑了：“都结束了。”林砚之也笑，眼眶却红了——从收到匿名信，到在旧巷找到铜扣，再到挖出铁盒、闯暗道、放河灯，这一路的害怕、紧张、委屈，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安心。
两人收拾好账本和照片，锁上门往胡同外走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天边，把胡同的砖墙染成金红色。有放学的孩子追着跑过，手里拿着糖葫芦，笑声清脆。林砚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胡同口的老槐树：“你看，那棵树和旧巷的老槐树一样，都开花了。”
苏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槐树枝头缀满白色的花，风一吹，花瓣落了下来，落在两人的肩头。“下周一签完协议，我带你去吃巷口张记的包子，再去旧河湾放河灯。”他看着林砚之，眼里映着夕阳的光，“以后，我们一起守着爷爷和妈妈的心愿，把‘福安咳宁’做下去，帮更多人。”
林砚之点头，攥紧手里的红木盒子，盒子里的铜扣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抬头看向天空，晚霞像铺开的锦缎，心里突然觉得很暖——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那些被冤枉的名字，那些未说出口的思念，终于在这个傍晚，都找到了归处。
回到旧巷时，巷口的老槐树下围了几个老人，正议论着旧宅工地挖出的暗格。林砚之走过去，听到有老人说：“当年福安堂的苏掌柜可是个好人，经常给我们免费送药，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她笑着走上前，把爷爷的信纸和账本里的记录给老人们看：“苏掌柜没跑，他是为了保护学徒，才假死的，现在真相大白了，他的秘方很快就要做成药，帮更多人了。”
老人们听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个老奶奶拉着林砚之的手：“好孩子，你妈当年也是个好姑娘，经常帮我抓药，这下好了，他们都能安心了。”
林砚之回到外婆家，打开红木盒子，把爷爷的信纸、母亲的病历、账本里的照片都一一放好，最后把五枚铜扣并排摆在最上面。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铜扣上，泛着温和的光。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说的话：“砚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朝着光亮走，你妈妈和爷爷，都在光亮里等着你的。”
如今，她终于走到了光亮里，也终于让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真相，被月光和灯光照亮。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外婆在轻轻说着“好”，又像母亲和爷爷在笑着说“我们放心了”。
林砚之关上盒子，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路灯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铺了条通往过去的路，也像铺了条通往未来的路。她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她看到这盏灯，看到手里的铜扣，就会想起那些为了真相和初心坚持的人，也会想起，她要带着这份初心，一直往前走，把温暖和希望，带给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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