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长沙总飘着冷雨，我裹着厚外套缩在书桌前，手指在电竞社的QQ群里漫无目的地滑着。手机屏幕下方，陆屿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发了句“南校区今天降温，别总待在窗边”，我没回——不是故意冷落，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没说出口的心意。
大一的我，还没从沉野和不才的阴影里走出来，对陆屿那阵子的靠近，总带着点逃避。他从不逼我，只像温水一样，每天发点琐碎的叮嘱，我大多只淡淡应着，没敢深聊。正走神，群里一个叫“阿泽”的ID突然私聊我：“学妹也玩法师？刚看你说练貂蝉，要不要双排试试？我玩打野，帮你看蓝buff。”
我顿了两秒回“好”——这是我和阿泽的初遇，他比我大一岁，同属南校区，说话带着少年气的爽朗，连吐槽队友“不会支援”都像在说笑：“没事，你二技能躲不过就往后撤，我韩信绕后切C，保你输出环境。”
那之后，寒假的每个晚上都成了“固定双排时间”。他会提前问“要不要先打匹配练手感”，会在我被对面刺客抓死后开麦喊“敢蹲我法师？看我反了他的野”，语气比陆屿当年的“撑腰”更外放，却也让我指尖悄悄发烫。每次打团，他都先帮我清掉近身的敌方英雄，还调侃“我的貂蝉只能我护着，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除夕夜零点，手机震了震，是阿泽的红包，附言“新年红包，祝学妹新赛季貂蝉乱杀”。金额不多，却比陆屿的巧克力玫瑰多了点突如其来的甜。那晚我们聊到凌晨，从南校区食堂的热干面聊到法师出装，他说“开学带你吃校门口炸串，比北校区的香”，我说“玩貂蝉总被针对，心态容易炸”，他没说“别慌”，只说“下次我全程跟你，谁针对你我就针对谁”。
挂电话时耳朵还烧着，我第一次觉得，暧昧能这么热烈——不像陆屿的温水，阿泽是团跳动的火苗，让我忍不住想靠近。
我们联系越来越密，醒了先看他的消息，睡前等他的电话，连王者营地都成了习惯，会下意识点进列表里熟悉的头像——是不才的主页。毕竟以前一起玩过，他主玩李白，我以前还给他当过辅助，偶尔看看他的战绩，也算没彻底断了游戏里的旧联系。
直到那天，刚登营地，一条私信弹了出来，头像是个女生，ID里带着“月”字——我有印象，是以前总跟着不才（那个玩李白的）一起排位的女生，算是他的固定队友。
“你能不能别老看不才的主页？我看他最近总点进你主页，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他都跟我一起玩了，你别再打扰了行不行？”
我愣了愣，随即气笑了，回她：“是他先频繁看我主页的吧？而且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是我们校区的阿泽学长，我们天天一起打电话、双排呢，我主玩貂蝉，他玩打野帮我，跟不才早没关系了。”
没过多久，她回了句“抱歉，是我误会了，祝你和你学长好好的”。关掉私信，我心里竟有点得意，好像终于彻底摆脱了和沉野、不才相关的过去，连对陆屿的那点愧疚，都淡了些。
暧昧的顶点在开学前一周。那晚刚打完双排，我们用貂蝉和韩信拿了五连胜，阿泽突然发了句“我喜欢你”，又秒撤回。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幸好我用的是美化包QQ，能看见撤回的消息。我追问“你刚发什么了”，他沉默两分钟后，发来一长段话：“没撤回错，我是喜欢你，从第一次看你玩貂蝉就有好感了，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你的蓝buff我包了。”
还没等我回复，他又发来QQ空间截图：配着我们貂蝉韩信的双排战绩，文案写着“官宣，我的貂蝉只能我护蓝”，还@了我。我手抖着转发，瞬间被评论淹没：“晚晚恋爱了？”“这不是电竞社的阿泽吗？99！”
室友在微信上轰炸我：“快说！什么时候跟阿泽勾搭上的？你俩貂蝉韩信双排我可看过，甜死了！”我抱着手机傻笑，连梦里都是和他去吃炸串的场景，比当年梦见陆屿时，多了些不管不顾的甜。
可这甜梦，碎得比闪电还快。
第二天一早，我刚醒就点开QQ，却发现阿泽的头像换了——不是我们昨天刚换的“貂蝉韩信”情头。心里一沉，点进空间，那条官宣动态也没了。正慌着，他的消息弹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字像针：
“对不起晚晚，昨天表白是我冲动了。其实我是想试探前女友的反应，她最近跟我冷战，我才……我知道我混蛋，不该拿你当赌注，你玩貂蝉那么厉害，人又好，是我对不起你……”
后面的道歉我没看，眼泪砸在屏幕上，把那些字晕成一片。原来我以为的热烈喜欢，只是他试探别人的工具；那些帮我抢蓝、护我输出的瞬间，全是一场荒唐的赌注。我咬着唇，手发抖地点了“删除好友”——比当年删沉野时快多了，只一秒，就按下了确认。
删掉他的瞬间，我蹲在地上哭了，比被沉野冷待时更委屈：陆屿的温柔是真的，阿泽的甜言蜜语却是假的，我怎么又这么傻，又栽进了“喜欢”的坑。
隔了几小时，手机震了震，是阿泽的好友申请，附言“我真的错了”。我鬼使神差通过，他发来一长串消息：“晚晚，我是真的喜欢你，昨天表白不全是为了试探前女友，看你玩貂蝉认真的样子，我是真的动心了！只是我们现在年纪太小，等我们长大点、成熟点，我一定娶你，以后还帮你抢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盯着屏幕，心里却没了波澜。无非是他试探前女友失败，又回头找我当备胎吧。我回了句“不用了，祝你以后顺利”，然后把他设成“仅聊天”，再也没主动说过话。
再见面是一年后，在南校区食堂。我端着餐盘找位置，手机震了震，是阿泽的消息：“看见你了哦。”我抬头望去，他坐在不远处，穿件普通卫衣，头发剪短了，没了电话里的跳脱，和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男生没两样。
我回了个“哦”，找了个远些的位置坐下。嚼着米饭，突然觉得索然无味——那些让我心跳加速的暧昧，那些帮我抢蓝的心动瞬间，原来这么普通，像食堂里每天都有的白粥，没什么特别。
后来路过电竞社，看见里面有人练貂蝉，打野帮她抢完蓝，喊了句“跟我，带你推塔”。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突然想起陆屿当年教我玩辅助时的耐心，想起他给我标红圈的对局回放，想起那把被他带去北京的小雏菊伞——其实他后来也陪我练过法师，只是那时候我满心想摆脱过去，没留意他悄悄记下我喜欢的英雄。
原来真正的喜欢，从不是阿泽那样的热烈赌注，也不是沉野的套路、不才的旧纠葛，是陆屿式的细水长流——是雨天里歪向我的伞，是生理期的暖宝宝，是连我换了主玩英雄都默默记着的在意。
只是当年的我，太贪恋阿泽那点转瞬即逝的热烈，偏偏忽略了陆屿那碗温了三年的水。如今再想起来，阿泽的暧昧像场幼稚的游戏，而陆屿的温柔，才是青春里最该握紧的光，可惜我当时，却亲手把它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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