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莫青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耳，忽然看向我，换了个策略。他的眼神变得直接而专注，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拒绝的失落，嗓音也揉进一点沙哑：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能有机会多听听林小姐的声音…”他微微一顿，意有所指，“毕竟，美好的声音和美好的事物一样，都值得用心品味。”

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调情了。他用他最强大的武器，直接绕开沈翊，向我袭来。

我感到身旁沈翊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沈翊会再次开口时，他却忽然沉默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压迫感，反而带上了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说是…等待审判的平静。

他在等我的回应。

他在逼我做出选择。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换上了一首节奏暧昧的爵士乐，鼓点敲在人的心尖上。

我享受够了这被争夺的快感，也看清了沈翊那平静目光下隐藏的最后通牒。

我垂下眼睫，轻轻笑了笑。再抬眼时，目光率先落在了沈翊身上，语气轻快：“既然局里都批了，那我肯定得优先沈老师的案子呀。”我看到沈翊眼底的坚冰瞬间融化，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

然后，我才转向莫青成，笑容依旧甜美，却带上了礼貌的距离感：“莫老师，纪录片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毕竟…”我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微微拖长了调子，“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才合适，不是吗？”

我一句话，轻巧地将他推开，却又没完全把门关死。

莫青成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失笑摇头，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眼底却掠过一丝更浓的兴趣和势在必得。他举起咖啡杯，向我致意：“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我只能继续排队了。”

沈翊没有再看莫青成。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应，便不再纠缠。他只是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清晰：“走吧，资料在车里，可以先带你看看。”

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拿起我的外套，替我撑开。

我穿上外套，对莫青成礼貌地点点头：“莫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莫青成坐在那里，微笑着目送我们，像一头暂时蛰伏起来的、优雅而危险的猎豹。

走出咖啡厅，晚风带着凉意。沈翊为我拉开车门，在我弯腰上车时，他的手极轻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在我腰后虚扶了一下，一触即分。

我坐进副驾，看着他绕过车头走上驾驶座。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清晰冷峻的侧脸线条，但那紧抿的唇角，却悄悄放松了下来。

车子发动，驶入流光溢彩的车流。

车厢内很安静，但我能感觉到，那根紧绷了几个月的弦，在今天，终于被他无声地、却又无比强硬地，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博弈远未结束，但规则，已经悄然改变。

我知道，莫青成不会就此罢手。 而沈翊的耐心，似乎也快要耗尽了。

这场因我而起的燎原大火，终于要烧到最关键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