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聚会后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仿佛又恢复了原样，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苏小雪依旧每天去医院，顾夜寒依旧忙碌。早餐桌上，他们依旧沉默，但偶尔眼神交汇时，不再像以前那样迅速避开，而是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
苏小雪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留意他喜欢吃的早餐品类，甚至有一次，她鬼使神差地把厨师新做的、他多看了一眼的虾饺默默推到他面前一点点。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然地夹起来吃了。
“味道还行。”
苏小雪低头喝粥，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
这天夜里，苏小雪因为挂心父亲第二天的一项检查，有些失眠。她索性起身，想到楼下厨房倒杯牛奶助眠。
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端着牛奶杯，无意中踱步到了那间很少使用的琴房外。
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竟然传来极其轻微、断续的钢琴声。
这么晚了，谁在弹琴？张妈？管家？不可能。
她好奇地轻轻推开门。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入室内，勾勒出钢琴前一个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
是顾夜寒。
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背影不像平日里那样紧绷，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有些生疏地、试探性地按着琴键，弹奏的是一首极其缓慢、甚至有些磕绊的古典乐曲片段。
苏小雪屏住呼吸，靠在门框上，没有打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夜寒。褪去了所有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和日常里的冰冷伪装，此刻的他，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笨拙和专注。
琴声断断续续，他似乎很不满意，偶尔会停下，低声咒骂一句什么（OS大概率是“手指不听使唤”或“这曲子怎么这么难”），然后又不死心地重新开始。
苏小雪听着那并不流畅、却意外真实的琴声，看着月光下他专注的侧影，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变得很软。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也有不擅长、却偷偷练习的事情。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完美无缺的“顾总”，而更像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一曲终了（或者说，一段练习终了），顾夜寒似乎叹了口气，有些懊丧地合上了琴盖。
他转过身，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她，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被窥破秘密般的慌乱和…羞恼？
“你怎么在这？”他的语气立刻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带着质问。
“该死！被她看到了！”
苏小雪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吓到，她端着牛奶杯走进来，语气自然：“我睡不着，下来喝牛奶。听到琴声，就过来看看。”
她走到钢琴边，手指轻轻拂过光亮的琴盖：“你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吗？很好听。”
顾夜寒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曲名。
“她懂钢琴？”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晚了，去休息。”
苏小雪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也许是月光错觉？），忽然鼓起勇气问：“你…很喜欢钢琴？”
顾夜寒沉默了几秒，才淡淡道：“小时候学过一点，很久没碰了。”
“母亲教的…可惜没什么天赋。”
一个带着淡淡怅然的OS轻轻滑过。
苏小雪的心微微一动。她好像，无意中触碰到了他坚硬外壳下，一丝非常柔软的、关于过去的回忆。
“我觉得弹得很好，”她看着他，眼神真诚，“很有感情。”
顾夜寒的目光与她相接，月光下，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没有一丝虚伪和奉承。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
“……胡说八道。”
但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斥责的意味。
“走了。”他不再看她，大步从她身边走过，离开了琴房，背影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小雪站在原地，听着他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嘴角却忍不住再次上扬。
今晚，她好像又发现了顾夜寒的一个小秘密。
一个有点可爱，又让人有点…心疼的秘密。
杯中的牛奶已经微凉，但她心里，却仿佛被月光和那断续的琴声，注入了一丝温暖的暖流。
（第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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