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持续了三天。
别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覆盖,连佣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苏小雪尽量把自己缩在房间里,靠着和医生沟通父亲病情、以及网上搜索一些兼职信息来打发时间,试图忽略心底那丝莫名的烦闷和空落落的感觉。
也许是心情低落影响了免疫力,也许是那天在书房被风雨扑到着了凉,第三天晚上,她开始觉得头重脚轻,喉咙干痛。
半夜,她浑身发冷,又感觉像被放在火上烤,头痛欲裂,挣扎着爬起来想喝水,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坏了,发烧了。
她想打电话给张妈,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了电。别墅的内线电话分机…在她床头并没有安装。
虚弱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窗外是漆黑的夜,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她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害怕。
难道要这样熬到天亮吗?
昏沉中,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她挣扎着爬下床,踉踉跄跄地打开房门,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向走廊另一端——那个她这几天一直刻意避开的方向。
每走一步,都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
终于,她停在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前。里面没有任何光亮透出,他应该早就睡了。
她犹豫着,抬起沉重的手,极其轻微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几乎要放弃了,身体顺着门板慢慢滑落。
就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顾夜寒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头发略显凌乱,脸上带着被惊醒的不悦和警惕。当他看清门口几乎瘫软在地上、脸颊烧得通红、眼神涣散的苏小雪时,所有的不悦瞬间化为了震惊。
“你怎么…”他下意识地弯腰扶住她,触手之处一片滚烫!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他的OS充满了罕见的惊急。
“顾…先生…”苏小雪的声音嘶哑微弱,像小猫呜咽,“我…难受…”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打横抱了起来!
顾夜寒抱着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动作甚至有些慌乱地将她放在那张宽大冰冷的床上。
“管家!叫刘医生马上过来!”他对着空气厉声命令, presumably 通过某种内部通讯设备。
他拧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她脆弱苍白的脸和因高烧而干裂的嘴唇显得格外刺眼。他伸手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死死锁紧。
“该死!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因为那天淋雨了吗?”
他转身走进浴室,拿来一条浸湿的冷毛巾,动作有些生涩地敷在她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苏小雪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顾夜寒的手像是被电到一般,猛地缩回了一下。
“……!”
他站在原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显得异常娇小无助的她,眼神复杂无比。冰冷的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措手不及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从未照顾过病人,尤其是…女人。
刘医生很快赶到,诊断是重感冒引起的高烧。打了退烧针,留下药,嘱咐需要物理降温和密切观察。
送走医生,顾夜寒站在床边,看着昏睡中依旧不安稳地蹙着眉头的苏小雪,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叹了口气。
“麻烦…”
他认命般地拿起新的毛巾,重新浸湿冷水,动作僵硬却小心地擦拭着她的额头、脖颈和手臂,帮她物理降温。
他的动作很笨拙,甚至偶尔会弄疼她,让她在梦中发出不满的呓语。每当这时,他就会立刻停下,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几分。
“怎么这么娇气…”
“…算了,病人最大。”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他偶尔换水时轻微的脚步声。
他褪去了所有平日里冰冷的伪装和刻意的疏离,就只是坐在床边,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守着生病家人的…男人。
偶尔,他会伸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感受那烫人的热度渐渐褪去,紧锁的眉头才会稍稍舒展。
“好像…退下去一点了。”
天快亮时,苏小雪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陷入了安稳的沉睡。
顾夜寒这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靠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晨曦微光中她恬静的睡颜,内心一片混乱的平静。
冰封的僵局,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彻底打破了。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