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抱着鹅睡?”秦五这次是真的被逗乐了,清朗的笑声在殿内回荡,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仿佛透过李淮南的描述,看到了一个鲜活跳脱、离经叛道却又生机勃勃的少女身影。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玄色锦袍袖口冰冷的云纹,意味深长地道:“如此……真性情,倒也是世间罕有。难怪能将那妖王笑笑李,都耍得团团转。”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覃月被带走的方向,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更深,仿佛在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暂时被收起来的珍宝。
“看来,这东宁府玉阳宫,少了这么个活宝,怕是要冷清不少啊。”
……
“阿嚏——!”
“阿嚏!阿嚏——!”
听竹轩内,覃月揉着发红的鼻尖,盘腿坐在铺着柔软云丝垫的竹榻上,对着面前两只排排坐、仰着毛茸茸脑袋的“听众”,一脸悲愤地控诉。
“肯定是宫主大叔!还有梅师兄!搞不好晏冰块也在背后偷偷骂我!不然本姑娘怎么会喷嚏连天?”她戳了戳趴在自己膝盖上、眯着眼打盹的橘黄色小老虎“大白”的圆耳朵,又扯了扯旁边挺着雪白胸脯、歪着脑袋瞅她的“小白”鹅那细长的脖子,“你们说是不是?不就是顶撞了那个白毛帅哥几句嘛!至于吗!元初山有什么好?规矩比头发丝还多!哪有咱们东宁府自在!我才不去呢!打死都不去!”
大白被她戳得不耐烦,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抗议声,伸出粉嫩的肉垫扒拉她的手。小白则“嘎”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嘲笑。
“哼!还是你们懂我!”覃月满意地揉了揉大白的脑袋,又拍了拍小白光滑的背羽,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哀叹一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枕头堆里,“唉……可是关禁闭好无聊啊……静思崖那破地方,连只鸟都没有!也不知道要关到猴年马月……我的糖人,我的灯会,我的自由啊……”
她正对着枕头絮絮叨叨,抒发着被“封建家长”压迫的不满和对自由的热切向往。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门轴转动声响起。
覃月全身汗毛瞬间倒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枕头堆里弹坐起来!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门口!谁?!谁敢不敲门就进她覃月的闺房?!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傍晚橘红色的夕晖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斑。
“错觉?”覃月狐疑地皱起眉,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一丝。
“看来,关禁闭确实很无聊。”
一个清朗、平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近在咫尺!那气息,那声音……是秦五!
“哎呀我去——!”覃月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原地蹦起三尺高!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猛地转身,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竹墙,一手护胸(虽然没啥可护的),一手指着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中央、负手而立的玄衣白发身影,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秦五?!你怎么进来的?!吓死宝宝了!”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小脸煞白,随即又想起什么,立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巴巴(实则色厉内荏)的姿态:
“喂!懂不懂规矩啊!这是女孩子的房间!你一个男生,怎么能不敲门就随便闯进来?!出去!赶紧出去!”说着,她作势就要上前,用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去推搡眼前这座深不可测的“冰山”。
秦五纹丝不动。玄色锦袍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也愈发……让人看不透。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覃月炸毛跳脚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兴味,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清泉击石:
“我探查过,”他目光扫过散乱的被褥、啃了一半的点心、以及那两只同样被惊动、正警惕地盯着他的大白和小白,“你此刻,衣衫尚算齐整,也无甚要紧事在做。所以,我便进来了。” 他顿了顿,无视覃月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话锋悠然一转,抛出一个极具诱惑的饵:
“至于规矩……覃月,你想不想出去?出去透透气?离开这无聊的禁闭室?”
出去?!覃月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黑夜中被点亮的星子!但警惕心立刻占了上风!她狐疑地打量着秦五,像看一只揣着坏主意的老狐狸:“你……你会有那么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吧你!说吧,什么条件?”
秦五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夕晖中显得有些莫测:“条件自然是有。带你出去玩过之后……你得跟我走,回元初山。”
果然!覃月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小脸重新垮了下来,戒备和抗拒如同冰霜般覆盖。她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那就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您自己个儿玩去吧!我困了!我要睡觉了!慢走,不送!” 说完,她动作麻利得像只兔子,一个翻身就滚上了床榻,抓起旁边的锦被,从头到脚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活像个巨大的蚕蛹。摆明了就是:不听!不看!不理!你奈我何?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大白小白!送客!”
大白:“嗷呜?”(茫然)
小白:“嘎?”(歪头)
秦五看着床上那个鼓鼓囊囊、充满了无声抗拒的“蚕蛹”,清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叹息一个不懂事孩子的任性。随即,他缓步走到了床榻边。
覃月躲在被子里,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靠近,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疯狂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下一刻!
身上的锦被猛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掀起、卷动!覃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连同怀里猝不及防被卷入的大白和小白,就被那卷起的、带着阳光和皂角清香的锦被裹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挣扎扭动的“卷饼”!
“喂!秦五!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这是绑架!非法拘禁!我要告你!”覃月在被卷里发出闷闷的尖叫,手脚乱蹬,试图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