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废弃的地铁隧道里躲了三天。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霉菌的味道，远处传来老鼠窸窣的叫声。她靠压缩饼干和雨水维生，每天夜里都能梦到苏晴被士兵包围的画面，惊醒时浑身冷汗。
数据盘里的名单她背得滚瓜烂熟，守网人的核心成员有七个，为首的是议会委员长赵衡——那个在公众面前倡导“星际和平”的老人，背地里却在把同胞喂给寄生虫。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夏猛地缩到石柱后，握紧了从苏晴那里借来的匕首。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壁，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是林夏小姐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苏晴特工说，你会来找‘星火’。”
林夏从石柱后走出，看到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为首的留着络腮胡，眼神很亮。“你们怎么确认我不是陷阱？”她问。
络腮胡从口袋里掏出半块玉佩，玉佩的形状是半颗星星。“苏晴说你有另一半，”他说，“是你父亲当年留给反抗军的信物。”
林夏愣住了，下意识摸向脖子——那里挂着半颗星星形状的玉佩，是父亲失踪前留给她的，她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纪念品。
“我是老秦，星火的联络员，”络腮胡收起玉佩，“跟我们来，这里不安全。”
他们穿过蜿蜒的隧道，来到一处隐藏在地下仓库里的基地。仓库的货架上堆满了零件和武器，十几个年轻人正在调试设备，看到林夏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这是从木卫二带回来的塔体碎片，”老秦指着桌上一块泛着银光的金属，“我们检测到它能干扰织网工的丝线，苏晴说你知道怎么激活它。”
林夏拿起碎片，指尖刚触碰到表面，碎片突然亮起，螺旋纹像活过来一样流动。她的脑海里再次响起那个古老的声音，这次更清晰，带着急切的情绪：
“缝隙……在扩大……三个月后……猎户座臂……”
声音消失时，碎片的光芒也暗了下去。林夏抬起头，脸色凝重：“织网工要在猎户座臂打开新的缝隙，那里是地球到仙女座的必经之路，一旦被撕开，整个太阳系都会被吞噬。”
仓库里一片死寂，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愤怒。
“守网人知道吗？”老秦问。
“他们就算知道，也会当成‘进化’的机会，”林夏拿出数据盘，“议会大厦的防御核心在地下三层，只要毁掉它，就能瘫痪外层护盾，把真相通过公共频道发出去。”
老秦看着数据盘，沉默了很久。“我们准备了半年，一直找不到核心的位置，”他拍了拍林夏的肩膀，“苏晴没说错，你确实是关键。”
行动定在三天后的议会庆典。那天守网人的高层会全部出席，防御会集中在地面，地下三层相对空虚。
庆典当晚，林夏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混进议会大厦。水晶吊灯的光芒像融化的金子，议员们举着酒杯谈笑风生，没人注意这个端着托盘的女孩，更没人知道她的口袋里装着足以炸穿三层楼板的炸药。
按照地图，她从员工通道下到地下三层。这里的走廊铺着红色地毯，墙壁上挂着联盟历任委员长的画像，赵衡的画像挂在最中间，笑容和蔼，眼神却像淬了毒。
核心控制室的门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林夏深吸一口气，调出苏晴留给她的黑客程序——那是苏晴叛逃前偷偷编写的，能暂时屏蔽验证系统。
“滴——”门开了。
控制室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士兵，看到林夏时愣住了。林夏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用麻醉针射中了他的脖子。
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着能量流动图，红色的数据流像血管一样通向地面的护盾。林夏将炸药贴在能量核心上，设置好倒计时，然后打开了公共频道的接入权限。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久不见，林技术员。”
林夏猛地转身，看到赵衡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两个守网人士兵。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赵衡走进来，拐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总以为能阻止‘伟大的进化’，结果呢？变成了织网工的一部分，也算变相的永生了。”
“那不是永生，是奴役！”林夏握紧拳头。
“奴役？”赵衡笑了，“人类困在这颗星球上才是奴役！织网工能让我们的意识遨游宇宙，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突然提高声音，“你以为反抗有用吗？三个月后，新的缝隙打开，所有人都会‘升华’，只有你们这些顽固派，才会被留在腐朽的肉体里！”
林夏看着他痴迷的眼神，突然明白语言是无法唤醒他的。她按下了炸药的远程启动键。
“轰——”
剧烈的爆炸震碎了控制台的屏幕，红色的数据流像断裂的血管一样消失了。地面传来震动，外面响起了警报声。
“你毁了一切！”赵衡嘶吼着扑过来，拐杖的顶端弹出一根银色的丝线，直刺林夏的胸口——他的身体已经被织网工同化了。
林夏侧身躲开，丝线刺穿了她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忍着痛，将藏在托盘下的脉冲枪对准赵衡，扣动了扳机。
光束击中赵衡的胸口，他踉跄着后退，丝线从拐杖里缩回，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可能……织网工说我会……”
他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开始分解，变成无数银色的细丝，飘散在空气中。
林夏捂着流血的胳膊冲出控制室，外面的走廊已经乱成一团。星火的成员正和守网人的士兵交火，老秦看到她时，大喊：“快走！我们掩护你！”
林夏跑到地面，看到议会大厦的护盾正在消失，玻璃幕墙外，无数飞行器正在盘旋——是星火的人，他们在阻止守网人的增援。
她打开公共频道，将织网工的真相、守网人的名单、以及猎户座臂的危机，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声音通过电波传遍地球，传遍近地轨道的每一艘飞船，传遍人类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
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天空中突然亮起无数光点，像有人在黑夜里点燃了星火。那是收到消息的飞船和空间站，他们打开了航行灯，用这种方式表示支持。
林夏靠在墙角，看着胳膊上正在愈合的伤口——被丝线刺中的地方留下了银色的印记，像颗小小的星尘。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三个月后，猎户座臂的战斗才是真正的考验。
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
地面上，星火的成员还在战斗；天空中，无数光点在闪烁；宇宙深处，那座古老的金属塔或许还在发出微弱的警告。
这些零散的光，终将汇聚成网，挡住黑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