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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初生

深渊群星

我出生的年份,后来听人说,是天翻地覆的甲申年。北京城头变换了大王旗,但在北直隶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村庄里,日子依旧是黄土朝天的艰难。爹娘是地里刨食的农户,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家里添了个赔钱货,并没有多少喜悦。

我没有正式的名字,老爹姓王又在女儿里排行老大,就叫王大丫。记忆的起点,是饥饿。胃里像有火在烧,啃着刮嗓子的麸皮馍,喝着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五岁那年,蝗虫过境,遮天蔽日,田里颗粒无收。爹娘带着我们跟着逃难的人群,像无头的苍蝇,一路往南。

路上,我见过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见过瘟疫过后堆积如山的尸体,见过清兵铁蹄下瞬间破碎的家庭。爹娘和两个哥哥,都没能熬过那个漫长的冬天,相继病饿而死。我像野地里最卑贱的草, 为了活了下来,扒树皮,挖草根,和野狗争食。恐惧和饥饿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流落到扬州的。只记得那天,运河码头上,一个穿着体面、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后来的管家林福)拦住了正在河边洗衣、冻得手指通红的我。

“姑娘,可是姓王?北边来的?”他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不算客气,但也没有太多轻视,“城西的林老爷,乐善好施,要续弦。听闻你手脚勤快,身家清白,想聘你过门。这可是天大的造化,你可愿意?”

林老爷?续弦?我愣住了。我一个无依无靠、挣扎在饿死边缘的流民女子,何德何能?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了我。

“老爷……为何选我?”我声音干涩地问。

管家撇撇嘴:“老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度的?只说你愿不愿意。若愿意,这就跟我回府。若不愿意,只当没这回事。”

愿意吗?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与其在这河边冻饿而死,或不知哪日被恶人欺凌,不如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至少,能吃饱,能穿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愿意。” 我低声说,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忐忑和微弱希望的暖流。前方是未知的深渊,还是温暖的巢穴?我不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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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接到林宅一角,沐浴更衣,换上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的新衣。镜子里的人,虽然依旧瘦弱,但眉宇间的惶然似乎淡去了些。一位严肃的嬷嬷教我简单的礼仪,告诉我老爷名叫林长生,是本地有名的善人,修建庵堂,超度亡灵。

婚礼前,我收到了林长生亲笔的婚书。我不识字,由管家念给我听:

“林长生 顿首 谨启…长生 一介草莽,劫后余身…愿以 薄产立身,诚心求聘…辟一隅之安,免流离之苦;效齐眉之敬,期白首之盟…”

听着“免流离之苦”、“得归其所”、“白首之盟”这些字眼,我的眼圈红了。我不懂文绉绉的词句,但其中的承诺我听懂了。这封婚书,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黑暗颠沛的人生。

婚礼很简单。没有高堂满座,只有林老爷的结拜兄弟阿大、阿二作为见证人。拜天地,拜空置的父母牌位,夫妻对拜。我盖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脚下崭新的青砖和身边男子靛蓝长袍的下摆。他的手很稳,牵着我完成仪式。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林长生挑开我的盖头。他比我想象中年轻,面容清俊,只是眼神过于深沉。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太多新婚的热情,但也算不上冷漠。

我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应了。

“可有小字?”他问。

我摇头。小字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确实一无所有。

他沉吟片刻,道:“我为你取一字,‘鹤归’,如何?”

“禾……贵?” 我生涩地重复着,觉得这名字好听又吉祥,心里泛起一丝甜意,“谢谢老爷。”

后来我知道,鹤,品性高洁,形姿飘逸。归,有所依托,不再漂泊。不是我想的粮食珍贵,不过于我而言没有多大区别。

“私下唤我夫君即可。”他道,“你可愿随我习字?”

“我……能学?”我难以置信地抬头。习字啊?多么珍贵,家里没逃荒的时候,也只有里长他们家孩子能学,他家萍萍姐都不能碰书。

“为何不能?”他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

这一夜,红帐之内,没有太多温存,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宁。对王大丫,不,对鹤归而言,新生活仿佛真的开始了。她有了家,有了丈夫,有了一个雅致的名字。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勤勉持家,报答夫君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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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日子,平淡却满足。林长生待我相敬如宾,也履行诺言,开始教她识字。从“人”、“口”、“手”开始。我学得刻苦,常常在灯下练习到深夜。他偶尔会在一旁看书,或是写写画画,我则安静地磨墨。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红袖添香”了吧?她懵懂地想。

然而,这宅子总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清和寒意。下人们沉默寡言,眼神呆滞。夜晚,我时常被噩梦纠缠,梦见冰冷的、滑腻的东西缠绕着自己,但醒来看到身边安睡的夫君,便觉得只是自己多虑。

很快,我怀孕了。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既期盼能为林家开枝散叶,也开心多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林长生得知后,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欣喜,只是吩咐下人小心伺候,饮食起居更加精细。然而,随着孕期增长,我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孕吐远超常人,噩梦也越发频繁清晰,常常梦见冰冷的根须缠绕腹部,或是听到地底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

我向夫君提起,林长生总是淡然安抚,说是孕期常情,让她勿要胡思乱想。

1657年7月,我顺利产下一个女婴。生产过程颇为艰难,我几乎去了半条命。但当产婆将皱巴巴却哭声洪亮的女儿抱到我面前时,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喜悦的泪水。林长生看着女儿,眼神复杂,良久,才道:“按林家族谱,这一辈是‘天’字辈,就叫她……天薇吧。愿她如紫薇花般,坚韧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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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薇的降生,给冷清的林宅带来了久违的生气。我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看着她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我觉得过去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林长生对女儿也算温和,偶尔会抱一抱,但更多时候是沉浸在他的书斋或是外出忙碌。

接下来的几年,我又接连为林家生下了两对双胞胎:1659年3月,龙凤胎林天芷和林天佑;1662年正月,双胞胎儿子林天赐和林天恩。接连生育极大地损耗了我的身体,我变得越来越憔悴,但看着围绕在身边的五个孩子,尤其是聪慧伶俐的长女天薇和作为长子的天佑,我内心充满了为人母的骄傲和满足。

然而,幸福的表象之下,阴霾始终存在。孩子们体弱多病,尤其是几个男孩,时常感染风寒,汤药不断。我隐隐觉得,这宅院的“风水”似乎有问题,那种莫名的寒意始终萦绕不散。更让我不安的是夫君林长生。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旧年轻得过分。而且,他对孩子们的态度,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观察感?仿佛不是在养育子女,而是在培育某种……作物。尤其当孩子们生病时,他眼中偶尔闪过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近乎冷静的审视。

我将这些不安压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夫君是做大事情的人,是善人,修建庵堂超度亡灵,功德无量。我只要照顾好孩子,打理好家务,便是尽了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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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来得毫无征兆。

长女林天薇,年方八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聪慧可人。林长生却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城里一位姓张的秀才人家。我不舍女儿早嫁,却被劝住“早早养个女婿在眼皮底下,总好过未来嫁出去受磋磨”,但也为女儿有了好归宿而高兴。然而,就在“出嫁”前夜,天薇突然发起高烧,呕吐不止,继而昏迷不醒。请来的郎中束手无策,只说是急症。我守在女儿床边,哭干了眼泪。第二天黎明,天薇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死前,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迷茫和恐惧,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林长生对外宣称,天薇是“感染恶疾,不幸夭折”。他表现得十分悲痛,操办了丧事。但我在极度的悲伤中,捕捉到一丝异样。女儿病重时,夫君似乎并不意外,而且……他喂给女儿的那碗汤药,颜色漆黑,气味怪异,不像寻常药材。我不敢深想,那念头太可怕了。

丧女之痛尚未平复,两年后(约1667年),次女林天芷,按照“安排”远嫁苏州一户商贾之家。不到半年,噩耗传来,林天芷因“水土不服”,病逝他乡。我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这不正常,我的女儿,八岁出嫁,这不正常!为什么我会觉得正常?!!!

我的女儿健健康康,怎么会死?!!!

是林长生!杀他!杀了他!!!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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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失去两个女儿,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我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对着女儿们留下的衣物发呆。我频繁地做那个关于地底根须和拖拽声的噩梦,而且越来越清晰。

悲剧并未停止。1669年冬,一对双胞胎儿子林天赐和林天恩,同时感染“风寒”。这一次,病势来得极其凶猛,两个孩子上吐下泻,浑身发冷,没过几天,便相继夭折。他们死前,用稚嫩而恐惧的声音问我:“娘,爹爹给我们喝的药……好苦……好冷……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孩子们的话像尖刀一样刺穿我的心。药?又是药!我疯了一样去找林长生对峙,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淡淡道:“命数如此,强求不得。好生安葬了吧。”

那一刻,我看着丈夫年轻依旧、却冰冷如石的侧脸,多年来积压的不安、怀疑、恐惧和悲痛,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孩子们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她的夫君,她曾经视为救命恩人、终身依靠的夫君,亲手将他们的孩子推向了死亡!

她想起了婚书上“得续烟火”的字眼,想起了“鹤归”这个充满讽刺的名字,想起了夫君那些她看不懂的书籍和地底隐隐的波动……他不是在续烟火,他是在用自己亲生骨肉的生命,供奉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黑暗邪恶的东西!

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我没有大哭大闹,我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长生,眼神从最初的疯狂,逐渐沉淀为一种死寂的、滔天的怨恨。

现在,她只剩下最后一个孩子——长子林天佑。林长生似乎对这个儿子“格外开恩”,让他读书识字,甚至为他娶了一房妻子。我像护崽的母兽,寸步不离地守着天佑,拒绝一切林长生送来的食物和药物。然而,我的抵抗是徒劳的。林天佑还是在一次“偶感风寒”后,迅速衰弱去世,死前,他看着母亲,眼中充满了和天薇一样的迷茫与不解,喃喃道:“娘……为什么……爹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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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接连夭折,像一把把钝刀,日夜凌迟着我的心。天薇的“恶疾”,天芷的“水土不服”,天赐、天恩的“风寒”,还有天佑临死前那不解而恐惧的眼神……这些画面在我脑中反复闪现,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林长生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安慰,操办丧事,一切做得滴水不漏。但我再也无法从他看似温和的眉眼间,找到半分真实的悲戚。那下面覆盖着的,是令我骨髓都发冷的冰层。

疑心像藤蔓,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我开始留意他书房里那些带着奇怪图案的书籍,留意这宅院无处不在的、与日俱增的阴寒,留意下人们那近乎一致的、麻木空洞的眼神。我甚至鼓起勇气,偷偷询问府里伺候最久、几乎从不开口的老仆福伯,关于“前头夫人”的事情。

福伯浑浊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怜悯,有恐惧,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蹒跚着走开了。那无声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惊。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帮林长生整理书案时,发现了一本看似寻常、却以特殊方式装订的族谱。鬼使神差地,我趁他不在,用簪子小心挑开了隐秘的线缝。

族谱的夹页里,掉出了一张薄薄的、泛黄的纸。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排排用朱砂写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简短记录:

“新朝二年,陈氏,五年,产一女,夭,氏哀毁过度,殁。”

“新朝五年,柳氏,八年,产一子,夭,氏病故。”

……

“新朝十三年,娶王氏,亲女一,……”

“王氏”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前一黑。

“我一开始以为是续弦,嫁进去才发现是原配…” 不,我连“原配”都算不上!我只是这一长串名字里,最新的一個!柳氏、陈氏、赵氏……她们是谁?她们也像我一样,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吗?她们也经历过丧子之痛吗?她们最后的归宿,是不是也和我那五个孩子一样,化作了这宅院地底滋养某种东西的养料?!

巨大的欺骗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原来所谓的“续弦”,所谓的“温情”,所谓的“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他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用婚姻作为伪装,用子嗣作为祭品!

恨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烧尽了残存的恐惧,烧尽了那可笑的、对温情的最后一丝留恋!

“我要杀了他!” 这个念头清晰而坚定。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那五个枉死的孩子!为了那些族谱上无声消失的名字!为了不让后面再有像我一样的女人和孩子被吞噬!

我开始寻找机会。我藏起了一把磨了许久的、最锋利的剪刀。我观察他每日的作息,留意他独自一人的时刻。我知道这很难,他看似文弱,但总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可我顾不了了。

那晚,他似乎在书房看书看得久了些,烛光摇曳。我端着一碗假装是宵夜的莲子羹,走了进去。他抬头看我,眼神依旧平静。

“夫君,夜深了,用些羹汤吧。”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放在桌上。

就在他低头准备舀起羹汤的瞬间,我猛地从袖中抽出剪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刺去!

“我动手了,但我失败了。”

预想中利刃入肉的感觉并没有传来。手腕被一只冰冷如同铁钳的手死死抓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抬头,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了然,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鹤归,”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寒意,“何苦如此?”

他轻轻一拂袖,我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抬起手指都困难。

他俯视着我,眼神淡漠:“看来,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我连与他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他弯腰捡起那把剪刀,放在手中把玩,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看来,‘哀伤过度’已不足以解释你的状况了。你需要……静养。”

我知道,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不是“病故”,就是“疯癫而亡”。

但我不后悔。

我死死地盯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怨恨与诅咒凝聚在眼神里。

“林长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闻言,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或许吧。”

我以为我会死,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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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失去所有五个孩子,我的生命之火已如风中残烛。我不再梳洗,整日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发出夜枭般的厉笑。我彻底抛弃了“鹤归”这个林长生强加的、象征虚假祥瑞的名字。我是王大丫,一个被命运蹂躏、被丈夫背叛、失去了所有孩子的可怜女人。

林长生冷眼旁观着我的崩溃。

这一日,我回光返照般,挣扎着爬到林长生面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诅咒:

“林长生!你不是人!你是恶鬼!你用自己孩子的命换来的东西,终将反噬你自身!”

“我咒你!咒你永生永世,受尽煎熬,求死不能!”

“咒你林家血脉,代代相残,永无宁日!”

“咒你和地底下那鬼东西,一起烂透!永世不得超生!”

我的声音嘶哑凄厉,充满了最原始的怨毒。诅咒完毕,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林长生的衣袍上,然后重重倒地,气绝身亡。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林长生看着地上形容枯槁、满怀怨恨的妻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俯身,用手指蘸了一点她嘴角的鲜血,在那冰冷的地面上,画下一个与地宫祭坛同源的、微小的符号。符号一闪,将那滔天的怨恨之力汲取、传导至地底深处。

“鹤归?”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吩咐下人:“夫人因哀伤过度,病逝。好生安葬。” 对外,他依旧是那个痛失爱妻、值得同情的林员外。

王大丫,或者说鹤归,就这样带着对她而言短暂如泡影的幸福记忆和漫长如地狱的痛苦绝望,走完了她的一生。她的血肉或许化作了尘土,但那满腔的怨恨,却已深深烙印在林家的血脉和那座吞噬了她所有子女的祭坛之上,成为了未来所有悲剧的源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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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并未完全消散。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甘与怨恨,让我的一缕残魂被束缚在了地宫深处,那座逐渐成型的祭坛附近。我“看”着林长生依旧年轻的面容,看着他迎娶新的妻子(钱秀芳),看着新的悲剧重复上演。

我看到了钱秀芳的恐惧与挣扎,看到了她试图保护子女的努力,也看到了她最终的油尽灯枯。我无法与她交流,只能感受着她魂体中散发出的、与我同源的绝望。

后来,殷灵月也来了。她的灵魂更加尖锐,带着清醒的认知和决绝的反抗。她的诅咒,甚至撼动了林长生的根本。

我们三个人的亡魂,在这黑暗的地宫中,怨念交织,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我们无法离开,无法干预,只能作为永恒的见证者,看着林家的罪恶延续,也等待着……或许有一天,会出现一个能打破这黑暗循环的变数。

时光流逝,我感受到一股新的共鸣,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困惑与勇气,踏入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她的名字,叫苏琬。

我用尽残魂最后的力量,将我的怨恨,我的警示,我的不甘,化作跨越时空的低语:

“小心……他……”

“孩子……快逃……”

“毁了……这里……”

她能听到吗?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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