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时，急诊室的方向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皱了皱眉，刚拿起手术方案想修改，办公室的门就被护士小张推开：“白医生，急诊那边有点乱，苏医生快拦不住了。”
他起身往急诊跑，远远就看见走廊里围了一圈人。苏微蹲在地上，正给一个中年女人递纸巾，女人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手里攥着一张病历单，哭声混着断断续续的话：“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老公……他不能有事啊！”
女人的丈夫是急性心梗患者，刚送进来时已经意识模糊，苏微和急诊团队初步处理后，建议立刻做造影检查，确定堵塞位置后手术。可女人一听见“手术有风险”，就突然崩溃了，拽着苏微的白大褂不让进抢救室，说“万一手术失败，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大姐，你先冷静点，”苏微的声音有点哑，却还是耐心地扶着女人的胳膊，“现在患者的情况很紧急，每耽误一分钟，心肌坏死的面积就会多一点。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在跟时间抢他的命。”
女人却哭得更凶了：“我怕……我真的怕啊！他要是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白术走过去时，刚好看见苏微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女人手里：“你含着这个，甜的，能稳点心。我跟你保证，我们会尽全力，手术方案是我们科里最好的团队一起定的，不会让你失望。”
“现在不是安抚情绪的时候。”白术的声音响起，带着惯有的冷静。他蹲下来，拿过女人手里的病历单，指着上面的指标：“你看，患者的肌钙蛋白已经超过正常值十倍，再等下去，就算做了手术，心肌功能也可能恢复不了。你是想现在让他进抢救室，还是等他彻底没机会？”
他的话太直接，女人的哭声突然停了，愣愣地看着他。苏微抬头看了白术一眼，眼神里有点无奈，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补充：“白医生是我们心外科最好的医生，他做过很多比这更复杂的手术，你相信他，也相信你老公，好不好？”
女人犹豫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手却还是紧紧攥着苏微的衣角。苏微扶着她站起来，轻声说：“我陪你在外面等，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等女人被护士带去家属等候区，急诊室的走廊终于安静下来。苏微靠在墙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蹲得太久，腿有点麻。白术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白大褂上被眼泪打湿的痕迹，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苏微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刚才我不是想耽误时间，只是家属慌了，患者也会有感应的。我以前在基层遇到过一个患者，就是因为家属在外面哭，他在手术台上一直紧张，心率都快飙到150了。”
白术的指尖动了动。他想起那年17岁的先心病男孩，手术很成功，却因为担心医药费，术后三天突发心律失常。当时他只觉得是男孩“不配合治疗”，现在听苏微这么说，才突然意识到——有些时候，患者的情绪，比他想象中更重要。
“我知道。”白术的声音比刚才软了点，“刚才说话有点急了。”
苏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道歉，忍不住笑了：“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患者好。对了，刚才那个女人，她老公的手术，是不是要麻烦你主刀？”
“嗯，已经安排好了。”白术点头，“等会儿我去准备一下，你要是忙不过来，家属那边可以叫我。”
苏微笑着点头，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白术：“给你，青柠味的，等会儿手术前含着，能提提神。”
白术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有点凉，却带着点薄荷的清意。他看着苏微转身去处理其他患者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早上的茶叶蛋——原来有些时候，“理性”之外的温柔，也能帮上忙。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很成功。当白术走出手术室，告诉女人“手术很顺利，患者情况稳定”时，女人又哭了，却这次是笑着哭的，她拉着白术的手，不停地说“谢谢”。白术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家属等候区的方向：“苏医生在那边等你，她跟你说过，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消息。”
女人跑过去时，苏微正坐在椅子上看病历，看见她过来，立刻站起来笑了。白术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两人的身影，左手腕的机械表又跳了一格。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还没拆开，糖纸的纹路在指尖有点硌，却让他想起苏微刚才的笑——比薄荷糖还甜，比手术成功的瞬间，更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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