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沉的办公室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苏糯缩在沙发角落，捧着一本财经杂志看得认真，其实眼角的余光总不自觉地瞟向里间的门——凌沉进去快半小时了。
他指尖摩挲着杂志封面，心里有点小雀跃。能这样近距离地待在凌沉工作的地方，哪怕只是坐着，都觉得像偷到了糖果的孩子。
正出神时，里间的门开了。凌沉走出来，身上换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看到沙发上的苏糯，他脚步顿了顿：“无聊？”
“不无聊！”苏糯立刻坐直，把杂志合上放在腿上，眼睛亮晶晶的，“这里挺好的，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凌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城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等会儿有客人来，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让特助带你去楼下咖啡厅坐着。”
“我不碍事的！”苏糯连忙摆手，生怕被“赶”走，“我保证不说话，就坐在这儿看书。”
他说着，还把杂志举了举，像在证明自己的安分。
凌沉看着他那副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下，没再坚持：“随你。”
下午的谈判比预想中顺利。对方是个难缠的老狐狸，原定两小时的会议，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敲定了核心条款。送走客人时，对方老总眼角的余光瞥见沙发上的苏糯，笑着打趣：“凌总这办公室里藏了位小客人？看着面生得很。”
凌沉侧身挡了下，语气平淡：“家里的小辈，过来看看。”
那语气算不上热络，却带着种不容置喙的维护。苏糯坐在沙发上，心里悄悄暖了一下，低头假装翻杂志，耳朵却红了。
客人走后，特助进来收拾文件，看到苏糯时眼里闪过惊讶，却识趣地没多问。等办公室只剩两人，苏糯才敢抬头，小声问：“凌总，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凌沉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渴了吧？”
苏糯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连忙说谢谢。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甜丝丝的——大概是他心里太甜了。
“饿不饿？”凌沉看了眼腕表，“快五点了，要不要在公司食堂吃点？”
苏糯眼睛一亮：“公司还有食堂？”
“嗯，顶层有员工餐厅，味道不错。”凌沉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去看看？”
“好！”
跟着凌沉走进员工餐厅时，苏糯感觉自己像被无数道目光包围了。餐厅里很安静，穿着统一制服的员工们动作一致地抬头，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飞快地低下头，手里的筷子却慢了半拍。
苏糯下意识地往凌沉身边靠了靠，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凌沉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让他能跟得更稳些，声音也放低了些：“想吃什么？这里是自助的。”
“都、都可以……”苏糯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眼睛都看花了，却不敢乱拿。
凌沉没多说，拿起餐盘，夹了些清淡的炒菜和一碗玉米排骨汤，又盛了一小份米饭，递到苏糯面前：“先吃这些，不够再拿。”
那碗排骨汤，和苏糯早上炖的几乎一模一样。
苏糯捧着餐盘，跟着凌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周围的目光还在若有若无地飘过来，他低着头扒拉米饭，脸颊有点烫。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凌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开口，“你是我带来的人，没人敢说什么。”
苏糯抬起头，撞进凌沉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冰冷，只有坦然的维护。他心里一热，用力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喝起汤来。
其实员工们的议论声压得很低，却还是有几句飘进苏糯耳朵里——
“那是谁啊？能让凌总亲自带过来吃饭？”
“看着像个学生，不会是凌总的亲戚吧？”
“不像啊……你看凌总刚才看他的眼神，多温柔……”
苏糯的耳朵更红了，假装没听见，却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对面的凌沉。他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侧脸的线条在餐厅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连平时紧抿的唇线都松弛了些。
原来，冰山融化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吃完饭，凌沉让特助把车开过来，直接带着苏糯回了公寓。
刚进门，苏糯就看到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一个快递盒，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最近没买东西啊。
“拆开看看。”凌沉换了鞋，随口道。
苏糯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款式简单，却看着很舒服。他拿起鞋看了看，码数刚刚好。
“这是……”
“上周看你鞋旧了。”凌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他正解开衬衫的领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特助说这牌子的鞋舒服，适合学生穿。”
苏糯捏着鞋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上周他只是不小心把旧鞋蹭破了边，随口说了句“改天去买双新的”，没想到凌沉竟然记住了。
他抱着鞋子，走到凌沉面前，眼睛湿漉漉的，像含着水光：“凌总，谢谢您……”
“小事。”凌沉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走向厨房，“晚上想吃什么？”
“我来做吧！”苏糯立刻道，“我会做可乐鸡翅，凌总想尝尝吗？”
“可以。”
看着苏糯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凌沉靠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其实这双鞋是他亲自挑的，昨天路过商场时特意拐进去选的，怕买错码数，还翻了苏糯放在鞋柜里的旧鞋看了眼。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可看到苏糯刚才那副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他又觉得，这点“奇怪”，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晚饭时，苏糯献宝似的把一盘可乐鸡翅端上桌。色泽红亮，香气扑鼻。他夹了一个最大的放进凌沉碗里：“凌总，您尝尝！”
凌沉咬了一口，甜咸适中，鸡翅炖得软烂，味道确实不错。他抬眼，看到苏糯正紧张地盯着他，像等待评分的小厨师。
“好吃。”他给出中肯的评价。
苏糯立刻笑开了，小梨涡陷得深深的：“那您多吃点！”
吃完饭，苏糯去洗碗，凌沉坐在客厅处理文件。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偶尔夹杂着苏糯轻轻的哼唱声，调子软软的，像羽毛一样搔在心上。
凌沉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比独自一人面对冰冷的文件要温暖得多。
他拿出手机，给特助发了条信息：“明天上午的会推迟一小时。”
特助很快回复：“好的凌总。”
凌沉收起手机，目光转向厨房门口。那个穿着围裙的少年正端着水果走出来，看到他时笑了笑：“凌总，吃点草莓吧，很甜的。”
灯光落在少年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凌沉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些被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偶尔空出一点缝隙，用来容纳这些细碎的温暖，也未尝不可。
冰山在温柔的浸润下，正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速度，悄悄融化着。而那个带着暖阳气息的少年，早已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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