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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声的凌迟

烬余微光

沈知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洇开一小朵暗红的花。她闭着眼,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泪,像蝶翼上凝结的晨露,稍一碰就会碎裂。

“还有。”顾时砚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冷得像淬了冰,敲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她知道,这场凌迟,从她选择踏进这间书房开始,就注定无法避免。

沈知微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自己颤抖的手上。那双手曾为他洗手作羹汤,曾在他生病时彻夜守护,也曾在无数个深夜,描摹过他熟睡的眉眼。可现在,这双手连解开内衣搭扣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金属搭扣“咔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她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冷空气舔舐着每一寸肌肤。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钻了进来,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得近乎透明的轮廓,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雾。

顾时砚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她时,没有半分温度,甚至带着审视货物般的冷漠。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将那块脆弱的骨头捏碎。

“沈知微,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凑近她,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那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如今却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真让人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像硫酸,泼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瞬间腐蚀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她想反驳,想尖叫,想撕碎他那张虚伪的脸,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声。

顾时砚似乎很满意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他松开手,转身走向卧室的方向,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过来。”

沈知微的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卧室里的灯光更暗,只有床头一盏壁灯亮着,昏黄的光晕里,尘埃在无声地翻滚。

顾时砚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躺好。”

她没有动。

不是反抗,而是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无力,像一面濒临破碎的鼓。

“听不懂人话?”顾时砚猛地转过身,眼底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还是觉得,这点‘代价’还不够换你那个野种的命?”

“野种”两个字像毒箭,精准地射中了沈知微的软肋。她猛地一颤,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上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雪松味香水味,那是她曾经亲自为他挑选的味道,说像他给人的感觉,清冷里藏着温柔。可现在,这味道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皮肤发麻。

她紧绷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一点,哪怕只有一寸的距离,也能让她稍微喘口气。可顾时砚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他翻了个身,瞬间将她圈进怀里,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勒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他的体温很高,隔着薄薄的睡衣传过来,烫得她像被火烧。

“怕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嘲讽的笑意,“当初你爬上别的男人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沈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

别的男人?

他说的是三年前那个晚上吗?

那个被他的好妹妹顾念安设计,被他亲眼撞见“捉奸在床”的晚上?

原来,他到现在都还信着那些鬼话。

她想解释,想把三年前那个晚上的真相告诉他——顾念安如何灌醉她,如何安排那个陌生男人进她的房间,如何算准时间打电话让他过来“捉奸”……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顾时砚心里,她早就已经是那个背叛他、害死顾念安的罪魁祸首了。任何解释,在他眼里都只会是狡辩。

“怎么不说话?”顾时砚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看着自己,“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沈知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做完了,记得救念念。”

顾时砚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原本以为她会哭闹,会挣扎,会像以前那样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软。可她没有。

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任人摆布的躯壳。

这种平静,莫名地激怒了他。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那不是吻,而是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唇瓣撕裂。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浓重而刺鼻。

沈知微没有反抗,只是死死地闭着眼,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像一只在暴风雨中被折断翅膀的鸟,放弃了所有挣扎。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完整性。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沈知微,忍一忍,再忍一忍。只要忍过这一次,念念就有救了。为了念念,什么都值得。

可心口的疼,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顾时砚终于停了下来。他翻身躺回自己那边,背对着她,呼吸有些粗重。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沈知微蜷缩在床的边缘,身上连条被子都没有,任由寒冷包裹着自己。她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钝痛,更能感觉到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

她慢慢地挪动身体,想去捡掉在地上的衣服,可刚一动,就被顾时砚冰冷的声音喝止了。

“不准穿。”

沈知微的动作僵住了。

“就这么躺着。”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你欠念念的,也是你欠我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沈知微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顾时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要的,是将她彻底拖入地狱,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而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窗外的月光渐渐隐去,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对于沈知微来说,这一天和过去的三年一样,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昨晚那个残忍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医院里的味道很像。沈知微坐起身,身上盖着被子,想来是他后来盖上的。可这微不足道的“温柔”,却只让她觉得更加讽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野兽啃咬过一样。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慢慢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动作缓慢而麻木,像是在给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穿衣。

走出卧室时,客厅里已经传来了动静。顾时砚坐在餐桌前,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正在看报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

沈知微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过来吃。”顾时砚头也没抬地说。

沈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她拿起三明治,却没有胃口,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这是给念念安排的医院和医生。”顾时砚将一张纸条推到她面前,“费用我已经付了,今天就可以转过去。”

沈知微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连忙拿起纸条,上面的医院名称和医生名字都是业内顶尖的。她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哽咽着说:“谢谢你……”

顾时砚抬眼看了她一下,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首付。”

沈知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后续的费用,还有康复治疗,需要一大笔钱。”他放下报纸,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沈知微,你想让那个孩子活下去,就得一直‘听话’。”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她就知道,顾时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用念念的命,给她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让她永远都无法逃离。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吃完早餐,沈知微拿着那张纸条,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顾时砚的别墅。坐进出租车里,她才敢放声大哭。

眼泪模糊了视线,窗外的景物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可当她想到医院里那个等着她的小小身影时,心里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只要念念能好起来,只要念念能平安长大,她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沈知微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走进了医院。

她不知道,在她走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顾时砚正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的指尖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很长一截,却迟迟没有落下。

“顾总,”前排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

“没有万一。”顾时砚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这是她欠念念的,她必须还。”

助理不敢再说话,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顾时砚看着沈知微消失在医院走廊尽头的身影,想起她刚才在餐桌前,拿到纸条时那瞬间亮起的眼睛,像极了多年前,他第一次送她礼物时,她眼里闪烁的星光。

只是那时的星光,是温暖的,是属于他的。

而现在的光,却是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顾时砚猛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烟缸捏碎。

“开车。”他冷冷地说。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离,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医院的走廊里,沈知微正快步走向病房。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

为了念念,她必须坚强。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一步一步,咬牙走下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深渊的尽头,等待她的,究竟是救赎,还是更深的绝望。而顾时砚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恨意背后,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落在沈知微苍白的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她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

“念念,姐姐来了。”

病床上的小女孩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和顾时砚极为相似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只是此刻,里面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带着稚嫩的沙哑。

沈知微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小女孩冰凉的手,眼眶又一次红了:“念念不怕,姐姐已经找到最好的医生了,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看着沈知微,小声地问:“是……是那个叔叔吗?”

沈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该怎么告诉这个孩子,那个即将救她性命的人,也是将她姐姐推入地狱的魔鬼?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段注定痛苦的关系,倒数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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